阴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云城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中,雨不紧不慢地倾泻,似乎没有尽头。
下雨的天空,呈现在迟眠眼前地也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带着挥之不去的恹恹之意;而地面上是黑漆漆的。
雨,一直在下。迟眠一个人落魄的走在街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水坑里。
路面坑坑洼洼,积满雨水,偶尔遇到一张张鸣笛而过的车子,往她的身边溅起一层层细小的水花,点点滴滴的冰凉肆无忌惮的洒向她的裤脚,渗入肌肤,让人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鞋面也由浅色变成深色。
这时,迎面跑过一个孩子,迟眠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道身影飞快的从她身边闪过,雨水从小男孩经过的地方飞起,溅了她一身。
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回过头,看了一眼被雨淋透了的迟眠,小手指了指说道:
“妈妈,妈妈,她是报纸上的那个杀人犯!”
妇人抬头瞥视了迟眠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害怕,她重重地拍了一下孩子的手,慌乱的抱起孩子快步走着,惊恐地说道:
“别指!”
“小孩子别乱说话,快走!”
迟眠似乎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她的双目涣散,空洞无物,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淋着雨,失魂落地往前走着。
突然,有人往她的肩头上狠狠的撞了一下,只见那人身体往前倾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破口大骂道:
“怎么走路的,你是瞎了吗?没看到前面有人走过来,还挡着路不让!”
迟眠肩膀被撞疼后才回过神来,她捂着被撞疼的肩头,倒吸了一口冷气道:
“嘶——!”
大叔上前推了一把迟眠,说道:
“撞了人不知道赔礼道歉啊!”
迟眠不语。
继续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着。
大叔愤怒的一把揪住迟眠衣领,把她拎了起来,破口大骂道:
“我跟你说话呢?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迟眠依旧不语。
抬起头看了一眼揪着她衣领的大叔。
正当那人要怒骂时,他伴着昏黄的路灯看清了迟眠的脸,好像迟眠是一只会吃人的怪兽一样。
他浑身哆嗦,面如土色,额头的汗珠无不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杀……杀……杀人……杀人犯!”
“别杀我……别杀我……”
他惊恐的望着迟眠,浑身瑟瑟发抖,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到,起身,又接着奔跑,嘴里还碎碎念念道:
“杀人犯杀人了……杀人犯出来杀人了……”
杀人犯!
这三个字仿佛是要深深地刻进迟眠的心里。
她抬起头,咬着唇,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着,眼神空洞无物,不期然间,两行清泪已从腮边落下,她凄惨的笑了笑。
迟眠还没有反应过来,雨柱已从天上直泻而下,她的浑身瞬间又被大雨淋了个透,就像刚被一大盆水从头上泼下来,湿透了的衣裤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她踩在像湿透的海绵般的鞋子上一步一步把自己往前走着。
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她没有躲避,她在等雨来,等于冲刷她身上所有的恶念。
从头到脚,迟眠的身上没有一块是干的,可是在这雨中,她的心是快活的。
她任凭大雨点打在她的身上上,“噼啪,噼啪”,“啪嗒,啪嗒”……
街边刮着狂风,大树正与狂风,雷,雨,闪电搏斗着,可无情的狂风却吹得大树枝弯下了腰。
秋雨太过悲凉,却太过冷酷,倾盆大雨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洒落了下来,她站在雨中,全身瑟瑟发抖。
她那双空洞的眼神微微合拢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雨珠也完美的与大地交融,她的鼻子因为冷而一嗅一嗅的。
她的那双红唇不厚也不薄,却因为这场雨变得发白泛紫,刹那间,她微微一笑,笑的极为凄凉。
泪水偷偷的从她的眼眶里钻了出来,她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也分不清身上是冰冷还是伤痛,更分不清的是自己的心它是在哭泣,还是在滴血。
秋天的雨凉丝丝的,像喝过薄荷茶,喉口的感觉,她站在在秋雨中,一任淋洗,一种淡淡的凄凉,淡淡的忧愁像薄纱般蒙住心灵。
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路上行人刚找到一个避雨之处,雨就愈加猛烈的劈劈啪啪地下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眼前的雨,是杂乱的、极速的,坠落在街边的房屋上,敲不响那厚重的钢筋水泥的楼房。
雨水在下坡处汇聚成了一道水流,来来往往的车辆激起一朵朵水花,让她在这水花里返璞,在这雨水中归真。
她被雨淋湿透了,头发贴在了额头上,遮住了大部分眼睛,末梢还滴滴答答的下着水珠。脸上也是,一条条的小水线,从额角沿到下颌。衣服也紧贴在身上。整个人的神采好似都被雨带走了
迟眠站在街边,一头乌发无力地垂落,面上表情淡淡,却让人忍不住心疼。
前一秒还是倾盆大雨后羿一秒她的头顶上多了一片黑影,她愣了愣抬起头看了一眼。
乔宴臻把伞尽力的往迟眠的头顶遮,任由着自己的后背被冷雨打湿。
他看着被雨淋的湿漉漉的迟眠,问道:
“迟眠,你怎么还在这儿!”
迟眠不说话,只是撇过脸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乔宴臻见她一声不吭瞬间怒了,气不打一处来的怒怒吼道:
“你是不是傻子,下这么大的雨,你为什么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如果不是我刚好路过,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人淋着雨,睡在大街上!”
迟眠抿着唇不回复他,乔宴臻看着她浑身上下都被雨淋的湿漉漉的,他也不好在多加责怪,只好放低语气问道:
“为什么不回家?”
迟眠怔了怔,弱弱地开口道:
“家?我没有家!”
乔宴臻盯着她沉漠了一会儿,他用一只空着的手,拉起迟眠的手,开口道:
“那你先跟我回家,雨太大了,你会淋坏的!”
迟眠抬起头看着乔宴臻,她从乔宴臻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可怜,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来施舍可怜她。
她用力的甩开了乔宴臻拉着她的手,嘶吼道:
“走开!我用不着你来管,你是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我用不着你的可怜!”
突然,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大雨中,就好像要把心中的所有悲伤和怨愤都在这场大雨中释放出来。
乔宴臻就在后面,看着她衣衫湿透,头发凌乱,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迟眠不那么抗拒他。
迟眠一个人在滂沱大雨中奔跑着,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脸,背后只有闪电的光亮和声音。
她一个人哭诉着,痛苦着,雨水像一把把尖刀撕裂着她的心,内心流出的鲜血,化作眼泪和雨水一起冲刷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脸。
雨越下越大,她奔跑着,脚下一滑,“啪“地摔在了满是泥泞的街边上,她的脸重重贴在泥水里,她用胳膊用力撑着,脚一蹬地,猛地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酸痛手臂。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那,车子隐藏在一处树荫下,没有人注意到。
靳司洵透过降下车窗玻璃,看着狠狠摔在泥水里的女人。
陆辞率先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开口问道:
“二爷,要现在过去吗?”
男人沉默了,他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面色一寒。
“不用!”
“淋点雨又不会死人,也该让雨水好好冲刷干净,她身上肮脏又恶心的血液!”
他冷笑了一声,眼神半眯着盯着车窗外雨里的一幕,黑曜石一样的瞳孔散发这寒意,眼波泛着无情冷酷的光影。
乔宴臻淋着雨,一路紧跟在迟眠的身后。
他眼看着雨越来越大,情急之下强行拽住迟眠。
“迟眠,别这样,跟我回去!”
迟眠用力的甩手挣扎着,可惜这次没能如愿挣脱开来。
“你放开,放开!”
不管她怎么挣扎,乔宴臻都没有丝毫要放开她的意思,反而越抓越紧。
迟眠瞪起眼睛盯着他,开口问道:
“乔宴臻我跟你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你三番两次的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乔宴臻被她问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张了张唇瓣,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我现在还不能说!”
“但是,迟眠你相信我,我对谁撒谎也不会对你撒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