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时,初闻这消息,瞿让就一个感觉――被雷劈了。
好吧,这年头,美女嫁野兽,帅哥娶恐龙,群众们早就见怪不怪,权当,沈夜那颗智慧的脑袋一时短路。
虽说关瑶是扔人堆里找不到的麻雀相,可好歹也是凤凰窝里养出来的,听说还有瞎了眼的男同学为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
可,这小麻雀竟是个病秧子,会哇哇吐血的,真要人老命。
熟练的播出号吗,语音提示关机,瞿让接着又拨了一个,不多时,传来熟悉的嗓音:“瞿让。”稍显疲惫,背影还有些杂音,不像在宾馆房间。
瞿让直接问:“在哪呢?”
沈夜干脆答:“虹桥机场。”
沈夜有两部电话,瞿让先前打的是常用号,现在接通的,是隐私号,除了少数几个格外亲近的清楚,连关瑶都不知道沈夜还留了一手。
“那个号怎么关机了?”一般情况下,沈夜是不会关机的。
“坏了。”被林钧婷砸了,怎么开机?左手虚握成拳,拇指按揉太阳穴,沈夜不想纠缠这个问题:“有要紧事?”
一肚子疑问,但不能忘了正经事:“关瑶在你家晕倒了,我正好路过,送她进了医院,正在急诊。”
沈夜沉默片刻:“关远锡还在国外‘考察’?”
瞿让怔了怔,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他的未婚妻,进了医院,他连问都不问,却关心起‘老丈人’的行踪?
“按行程,关副市长暂时回不来。”
沈夜轻笑出声:“看来,关瑶不结婚,他那‘考察’是不会结束了。”
瞿让总觉得沈夜行事,处处针对关远锡,可他要娶关远锡的女儿了,说有私怨吧,有点不合常理呐!
不过今晚这通电话打的,倒是坐实了那些猜测,忍不住要问:“沈夜,你真要娶关瑶?”
“当然,为什么不?”
“这是一辈子的事,你并不爱她――连关心都没有,她在你家吐血了,看上去很严重,现在还在急诊室没出来,不知道怎么样了,你问都没问一句……”
“要是有结果,你会直接跟我说。”扯开话题:“稍后给关甯打电话,再通知关远磊家,让他们过来看护关瑶。”
关心则乱,如果在意,就不会这样条理清晰,瞿让无声叹息:“明白。”
托关赫瑄的福,瞿让对关氏家谱如数家珍。
关甯――关远锡幺妹,关瑶的姑姑,驻欧洲商务参赞,颇具代表性女强人,老姑独处好多年;
关远磊――关远锡胞弟,关瑶的叔叔,关氏建设的董事长,业绩骄人,不过瞿让觉得关远磊做人很失败,因为他生出了关赫瑄那么个祸害……
正捋着关家人口关系,又听见沈夜语调轻松的开口:“等见了关甯,跟她要关瑶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把结婚证领回来,户口,落我名下。”
瞿让瞪眼:“关瑶,还不满二十吧?”
“我们遵纪守法,婚礼那天,她就满二十了,结婚证上日期,掐着婚姻法来。”
遵纪守法――他沈夜?瞿让一口气没喘明白,剧烈的呛咳起来。
沈夜稍顿,又补了句:“当关瑶的面要。”
直接跟关瑶要多省事,谁不知道关瑶对沈夜言听计从,不过,沈夜这么吩咐,肯定有他的道理,照办就好:“咳、咳、咳……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早一趟班机,你明天把结婚证和户口处理好,送我办公室来。”
“你不来看看关瑶?”
“有必要么?”
真他妈冷血啊!
不过,他瞿让就服沈夜这劲儿。
撂了沈夜电话,分别通知关甯和关远磊,不出半小时,一众人浩浩荡荡涌进医院,瞧这阵势,对关瑶真是着紧得很。
可惜,他们老关家含嘴里怕化了,摊手上怕摔了的宝贝疙瘩,铁了心的要嫁沈夜那人面兽心的恶魔。
啧啧,可想而知,这婚后的日子,要过得水深火热,倒也热闹,就怕,一潭死水,把个百般娇宠小公主,生生熬成失魂落魄黄脸婆。
关家人到,结果也出来了,关瑶自幼体弱,如今有孕在身,没注意保养,加上急火攻心,精心调理,问题不算严重,转到三楼VIP豪华病房。
瞿让溜溜跟着,被抱臂环胸的关甯拦堵在病房门口。
不得不承认,关甯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这么近距离的找茬,也挑不出瑕疵,特别是那双关家人特有的桃花眼,真真的勾魂。
就是关赫瑄那痞子都继承了关家的好基因,可关瑶却是个异数,不够美艳就算了,连关家标志性的桃花眼都没有。
“沈夜呢?”关甯盛气凌人的质问。
她这模样,叫瞿让想起关赫瑄,大大的不爽,鼻音‘哼’了声,不屑回答。
关远磊在里面轻唤了声:“关甯,瑶瑶醒了。”
听这话,关甯也不等瞿让回答,急急转身。
瞿让‘奉旨’办事,天时地利人和,不能错过这大好机会,跟着挤进病房。
人墙太厚,密不通风,瞿让只好踮着脚,抻长脖子,像只大公鹅,努力探看里面情况。
病床上的女孩,苍白,憔悴,本就不大的脸更小了,下巴尖尖,似乎可以把人刺伤,平日里碧潭春水般的一双眼,迷迷瞪瞪,小小声:“叔叔、婶婶、姑姑,你们……”
关甯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这孩子,你爸才出去几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真不叫人省心。”
关瑶落寞垂眼,远一点的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对不起。”
“行了行了,瑶瑶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关远磊护犊得叫人肉疼。
关甯很不满:“二哥,瑶瑶被惯成这样,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要拿她像待赫瑄那么严厉,她胡闹起来,也不会这么没底线,她说要和沈夜结婚,大哥拗不过她也就算了,你还帮腔,看看这才多久,她成什么样了?”
关远磊底气不足,小声狡辩:“女孩,本来就要宠的……”
望着眼前这一幕,瞿让打开退堂鼓:妈的,又被沈夜玩了,对上这老处
女,还不被一炮轰得渣渣都不剩!要不先回去?改明儿专攻关远磊,瞧瞧那老哥缩头缩脑的模样,应该比关甯好欺负多了!
瞿让搁那儿噼里啪啦拨小算盘呢,护士一推门,人挤人,神游中的瞿让一时不察,踉跄两步,顺着人墙让出的通道,扑通一声,五体投地。
关甯凛冽的视线射过来:“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丢人现眼啊!不过比这更没脸的事也不是没干过,瞿让从容站爬起来,还潇洒地掸掸衣襟,端出如沐春风的微笑,眼风扫过关瑶,嗯,清醒着呢!
再对上关甯,态度不是一般的好,近乎谄媚:“姑姑诶,沈副检要跟关瑶登记,拜托您老人家把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拿出来,小侄好去办证。”
关甯没反应。
瞿让嘿嘿一笑:“急等着用。”
本打算‘欺负’关远磊,可关甯主动搭桥,岂能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谅她也不敢把他怎么着了。
关甯斜他一眼:“要登记,得瑶瑶和沈夜两个人去,有你什么事?”顿了顿:“未婚妻住院,他白天没空,晚上也忙?”
瞿让一噎,关瑶急忙接口:“沈夜他――嗯,他出差了。”
关甯回过头来,对上关瑶水雾弥漫的一双眼,心一揪。
可更叫关甯难受的是,眼看着一点点长大,从不曾对她说过一句假话的女孩,为了那个刚认识不久,居心叵测的男人,开始跟她扯谎。
这谎话,连关瑶自己都觉得荒谬,却还要努力让大家相信,紧张、虚弱、心痛混作一团,声音都是颤抖的:“对,他出差了,在外地,不然肯定会第一个赶来。”
关甯叹息:“瑶瑶,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委屈么?真的很委屈!
即将和她结婚,却在婚前和别的女人一起去苏州过二人世界,她还必须替他捂着盖着。
因她知道,哪怕是半句怨言,这桩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婚约,都会告吹。
放手,心如刀绞,干脆,自欺欺人:林钧婷已经和赫瑄结婚了,还能怎样?这趟一定是分手游,和过去的感情彻底决裂,沈夜会和我结婚,他将是我丈夫,会慢慢爱上我,我应该相信他……
“姑姑,能嫁给他,我很快乐,哪里有委屈。”
瞿让瞧着先前进来的医生和护士已做完例行检查,接下来就要轰人,让关瑶好好休息,想他既已开口,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关甯糊弄过去,趁机插嘴:“就是就是,沈副检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委屈了关瑶!”
睁眼瞎话,信手拈来,脸不红气不喘,不愧为国家干部,铺垫好了,再来一句:“那身份证和户口本?”
关甯应对自如:“瑶瑶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被她爸爸锁保险柜里了。”
瞿让抚着下巴,好像自言自语,可字字句句,分毫不差的钻进关瑶耳朵:“诶,这可麻烦了,这年头,报刊杂志互联网,没新闻也要搞出新闻抓眼球,沈副检这身份,还差这么几天就要举行婚礼,却没领证――社会舆论呐,压力大啊!”
关乎沈夜前途,关瑶自然紧张,瞿让这是戳她心窝子。
关甯狠狠的瞪了瞿让一眼:“他不会自己来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