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休怔了一下:“什么?”
她清楚的:“那个酒吧叫做‘重金属’。”
言休渐渐眯起了眼--她竟连名字都说得出?
这个疑问成功转移了言休的注意力,他不再追问她结婚,只是重复着那些旧誓言,说她现在有他了,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又说她要是高兴,就把架子上的酒拿出去半价再半价的卖掉,这么几瓶酒,怎么会有他的离离珍贵。
她靠着他,笑的心满意足的模样,然后,由着他抱她走出酒窖……
言休那些话,自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没有他在,他连房门都不准她迈出一步,又岂会纵容她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场所。
可莫离却把那些话当了真,哪怕只是几十里地,她也要带上小行李箱,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早晨出门前,趁着言休洗澡,莫离偷跑进酒窖,挑了两瓶最贵的,上来之后,用衣服包裹住,放在小行李箱里,确保不会撞破,才安稳的扣住箱盖。
真是巧,言休把莫离安置在点荡,这是他的地盘,他自然放心,出门去跟何晓佐签协议去了。
协议签得十分顺利,签完之后,言休邀请何晓佐到点荡做客,何晓佐也没推迟,当然,点荡是晚上才开始营业的。
也就在他们分开后没多久,言休接到他老爹的一通电话,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见他,他老头就在临市。
他爹命人时时跟着他,说是保护,实则监视,连给莫离打个电话的机会都找不到,十几个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守护”,不许他有一时片刻的“脱轨”。
会对那些往他床上爬的女人那么反感,并不是他有多克制,也不是那些个女人不够妩媚,全完是出于对他老爹的反抗。
因他爹竟明明白白当众宣布,举凡哪个门当户对的妙龄女子先怀上他的骨肉,只要拿出孕检单,就会是他言休的正房夫人。
他怎么肯上钩?
几年时间,抗争终于胜利,可物是人非,要说不怨他爹,怎么可能?
所以,听见他爹在这个关口提出要见他,言休自然不肯,可他有软肋,只要有软肋,就容易控制。
这回,他爹是有备而来,只轻巧的三言两语:“你要结婚,我是不反对的,你妈也在这边,她说莫离最在意的就是她妈妈,如果要结婚,怎么能不跟她妈妈打声招呼?”
直戳言休心窝子,他点头了。
言休走之前,特别跟点荡新经理打过招呼,让他晚上准备点特别节目,招待一下何氏大少,又叮嘱有关莫离的很多注意事项,才放心离去。
华灯初上,点荡内人头攒动,何晓佐依约而来,还带来了常荣轩等一干虾兵蟹将。
进来之后,经理迎他上二楼,可他却盯着台上的钢管舞女郎发呆,经理当他喜欢,沾沾自喜,这新来的经理哪里知道,何晓佐是在想: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这里……
“先生,买酒么?”低低柔柔的嗓音,出人意料的,竟穿透鼎沸音乐,飘进他耳中,蓦然回首,幽暗角落里,单薄的倩影,一手握瓶颈,一手托瓶底,微微俯身,对坐在桌前的中年男人推销着:“一看您就是好人,可以半价卖给你……”
他感觉眼圈涩了,可清晰的看见,她手腕上戴着的链子--那是何家传给子媳的。
“离--离!”他想高声喊出来,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小心翼翼的轻唤,怕惊碎一场美梦般。
没想到,她竟听到了,慢慢转过身来,看见他,手一松,“啪--”酒瓶砸在地上,半价的半价,也没了:“晓……”
他看着她,心底溢出莫名感动。
好久不见,真没想到,重逢竟会是这样的突如其来。
初见没能给她留下个好印象,他当她是“鸡”,肆意轻薄。
此刻,她看见了他,脸上竟浮现激动神色,那样的深刻,仿佛见到了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忍不住向前,一步、两步、两步半--蓦然止步,走不下去,一定是他看错,他怎么会是她眼里最珍贵的?
可她却顾不上自己,注意力全摆在他身上,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看他,满满的情意随着热泪溢出来:“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脑子里。”
他心头一动:难道那个时候,她只是装着不在意他?
“你说,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我了,你也不会不要我,我一直都在等你,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愣住:这些话很熟悉,但绝对不是出自他的嘴,那是……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晓佑,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
他如遭雷击,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她:“你叫我什么?”
她抽噎:“你是晓佑--我的晓佑,我都想起来了,我不喜欢言休哥了,我爱你,你说过要娶我,还算不算数?”
怎么可能:这应该是关瑶,能想起什么?从没见过晓佑,又怎么会等他娶她?哪怕真有什么万一的存在,这个女人果真是莫离,想起了一切,那她应该知道,她和晓佑早已是合法夫妻,在她爱上他之前,已经嫁给了他……
艰难的抬手攥住她右手腕,从她脸上移开,一鼓作气,翻转来看,还在,她确实是关瑶。
她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心,有些紧张:“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把它搞成这个样子的,真的,我没有自残,你不要不理我。”
不停的跟他解释,急得又要哭了,她这样在乎晓佑的喜怒?
之前受命接待何晓佐的经理刚把他迎进来,就听看守莫离的保镖说她不见了,这小姑奶奶要出个什么意外,言休能活剥了他涮着吃,忙扯个借口从何晓佐这边溜走,里里外外翻个遍,最后听服务生来报,说莫离混在一楼大厅跟客人推销酒水。
经理脚后跟打着后脑勺儿跑过来,老远看见莫离黏在何晓佐身上,差点吓破胆,拨开围观人群挤进来,伸手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子,口舌都不利索了:“大、大嫂,大哥说您需、需要休息,还、还是先回去吧!”
言罢就要过来拉她,被她伸手扫开:“我又不认得你,不要你管。”被药物拿的,脑子混沌的时候远远多过清醒,很多人转头就忘。
经理哪里知道,只当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管是莫离还是何晓佐,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好赔着笑脸:“我是大哥手下的小跟班,大嫂不记得我也正常,可大嫂就要跟大哥结婚了,再跟别人这样多不好,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听了这话,莫离现出不安表情,紧盯着何晓佐:“晓佑,我不想嫁给他,你带我走好不好?”更往他怀里钻,极小声的补充了句:“我怕他--很怕很怕的。”
何晓佐感觉到了,她比之从前单薄了很多的身体正打着寒战,当真是怕死那个言休,突然想到,她这些怪异的言行举止,莫不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助他摆脱言休?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如果她想摆脱言休,实在简单不过,反正言休现在也不在这里,只要给沈夜打一通电话,他要带走她,几个言休捆一起也不顶事,何必这么费劲的装疯卖傻。
经理又把视线转向何晓佐,干干的笑:“何少,您看这事……”要是个明白的,就该推开莫离。
实在叫经理始料未及,这个出格大少,明知道怀中是别人的老婆,在经过人家十分明显的暗示后,却更把她搂紧,看那意思,还打算把她带走--岂有此理!
就在这一团糟的时候,听见人群后传来一声黯哑的低喊:“离离--”
何谓穿透力,听听这一声就知道了,假使换个背影,譬如华山之上,紫禁之巅什么的,来者十有八九是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何晓佐循声望过去,呦呵,假如人可以貌相,那么这位,十成十的高人呐--通常情况下,对银幕上大众识别度较高的几类经典形象,就有这一种:年近古稀,瘦长身形,清癯的脸,血统可能不怎么纯,轮廓稍显深刻,半长头发拢在脑后扎个揪儿,一袭宽松唐装,最叫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双眼,不见老者的混沌,反倒如鹰般锐利,视线扫过来,无所遁形。
当然,对这种人物的性格设定,也颇具代表性,假如是个正面人物,一般是会大慈大悲,妄图普度众生;假如是个反面boss,必将心狠手辣,视人如刍狗,幻想报复社会,搞阴谋陷害让大家统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