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迟迟不敢动手把她抓回来的原因--他怕她在反抗中,会伤害到她自己。
可是,铭心的爱恋,彰显在手上的执念,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这个事实,真让有心人不好过。
当然,不好过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看看言休,循着追踪器逮到那只吞了莫离断指的大鱼,开膛破肚,将已经被腐蚀的断指取出来,做了特殊处理,随身携带。
这样的断指,当然接不回去,连瞿让都没想到,转过天,言休竟主动来喊瞿让。
言休似乎才想到,断指是关瑶的,沈夜肯定不会丢掉,可上面的戒指,却是他和“莫离”的定情信物,沈夜有那个本事,可以把上面的戒指摘下去,万一沈夜妒恨之下,只保留断指而随便处理了那枚戒指可怎么办?
思及此,言休坦白,戒指上面的钻石,是用真正的莫离的骨灰提炼出来的。
骨灰钻石,早就不是稀罕物。
当关瑶“起死回生”后,很多人去过关瑶墓地。
沈夜、关甯、关赫瑄这些自不必说。
连关远磊都亲自带着关远锡去了一趟。
前不久,何以恒夫妇也去了一趟,不过那个时候,莫离的骨灰早就不翼而飞,现在终于找到,沈夜相信,言休在这点上,没必要说谎。
当何以恒、季雅淑为这截断指第二次来见沈夜时。
季雅淑看着关瑶的断指,莫离的骨灰,泪流满面,想到的竟是:“晓佑这辈子最后的愿望,是要跟莫离生同衾、死同穴……”
沈夜看着季雅淑,沉默良久,随后拎刀去见言休。
怎样才能更深刻的打击你的敌人?
肯定不是一枪崩了他,让他痛痛快快的去了。
稍微深刻一点的,折磨他的肉体;
再在深刻一点的,摧残他的精神。
你言休不是想跟莫离永远在一起么,把她的骨灰钉在你的指骨上,老子偏不叫你称心如意。
沈夜是主犯,瞿让肯定是帮凶。
沈夜一个眼神,瞿让二话不说,直接把言休的手拽出来。
在言休没反应过来之前,沈夜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瞿让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并没有把言休无名指单独卡出来给沈夜剁,而是买一赠二,就知道沈夜不会手软,这一刀下来,好么,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剁下来了,无名指的左邻右舍跟着遭殃。
言休吃痛,却没喊出来。
面无血色,忍痛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夜云淡风轻的笑:“成全一对至死不渝的夫妻最后的遗愿。”
言休的断指,血淋淋的,看着就恶心,沈夜丢个眼神给瞿让,叫这货再次体验到了乐极生悲的感觉,用纸巾包起断指,丢进证物袋,一脸嫌恶的提溜着,跟在沈夜身后,像念经一样絮叨:“女怕嫁错郎,男怕跟错主……”
两枚戒指,同时分离出来,交由何以恒处理。
那一天,雨丝缠绵,何以恒将由莫离骨灰中提炼出来的两枚戒指跟何晓佑的骨灰放进了刚买的夫妻墓室。
墓碑上嵌着何晓佑和莫离的遗像。
这是他们的订婚照--两张永远定格在二十岁的青春脸盘。
活下来的人总难避免怀念死者,越是亲近,想得越多,所以他们总是不能控制自己去揣摩莫离故去前最后一段时日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何晓佐坚信真正的莫离最后爱的是何晓佑,而在一众莫离的故人看来,莫离只是为报恩才嫁给何晓佑,直到看到他们的订婚照……原来重病的莫离也会笑。
然后,他们开始相信,何晓佑和真正的莫离同生共死,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而过去的关瑶现在的莫离在思绪混乱后跟着何晓佐跑了,其实就是源于她对胞姐生前轨迹的解读,认定莫离爱上了何晓佑。
季雅淑一寸寸抚着冰冷的石碑,从两对小夫妻的遗像,辗转到并列的姓名,“何晓佑”、“莫离”,最后停在“夫妻”两个字上。
她哽咽低语:“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反对他们的婚事,会不会换一个结局,譬如,相处下来,我会早早发现她是我的女儿,然后,我倾尽所有,给她渴望多年的母爱,有父母的爱,也有丈夫的爱,她会一点点的好起来,和晓佑生儿育女,现在,他们的孩子已经满地跑了,会腻在我的怀里撒娇,她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切……“
那样美好,却是幻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就像当年“关瑶”的葬礼,沈夜也到场了,却只是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当然,这一回陪同沈夜一起来的还是瞿让,他看一眼被何以恒搀扶着的季雅淑,道出心中顾虑:“貌似瑶瑶现在就是把自己当做死去的莫离,而何晓佐又抓住这个机会,现在再看何以恒和季雅淑,对他们来说,何晓佐并不是亲生儿子,心里肯定会有些芥蒂,可他们毕竟把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假如瑶瑶和他真成了,这对何家来说,实在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你怎么看?”
沈夜沉默良久,就在瞿让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到他幽幽叹息:“联系好了,适当的时候,把莫离的户口注销,恢复关瑶的户籍档案。”
这个方法,在当初莫离要跟洛邈结婚的时候,沈夜已经说过了,他有这个能力,只要注销了莫离的户口,她跟何晓佐的婚姻自然解除。
手中握有实权,拆散一对夫妻,其实,就这么简单。
爱情很重要,可沈夜知道,在她心里,浅尝和辄止更重要,只要她清醒过来,他相信她的选择,肯定不会绕过浅尝和辄止的。
这辈子,他对她,势在必得--谁让当初是她先来招惹他的,他承认自己的反应是稍微迟钝了点,但她据此就把他踢出脑海,叫他怎么甘心?
言休骨头够硬,瞿让都啃不动,沈夜淡淡的笑,漫不经心的:“我有你,言休自然也有宋立文。”
倒退个千八百年,这宋立文绝就是言休的第一谋臣,俗称狗头军师,换句话说,这货和瞿让还是蛮般配的--狗腿与狗头呐,举凡言休的大事小情,宋立文知道的比言休他老子还多得多。
言休十几岁就去打hei市拳击给莫离赚钱治病,那可不是一般的抗揍。
可宋立文不同,这是个百分百的文人,挤过高考独木桥,进过985学府,镀得金光闪闪才出来混,虽不至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抬那么夸张,但挨揍什么的,确是从未有过的。
把宋立文弄过来的第三天,瞿让笑嘻嘻的联系沈夜:“夜少,搞定了。”
两个小时后,身在外地的沈夜坐直升机赶回来,在地下室见到面色惨白的宋立文。
宋立文见到沈夜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是检察长么,怎么能动用私刑?”
沈夜淡淡的:“你还是律师呢,不也照样知法犯法。”
宋立文似乎被瞿让给搞傻了,竟会说:“你果真不是好人。”
沈夜玩味的笑:“谁告诉你我是好人?”
宋立文颓唐的笑了笑:“‘阎王’不如你。”
沈夜平静的:“谢谢。”语调一转:“啰嗦够了,说重点。”
因沈夜他们只是问一些关于莫离的问题,挨不住折磨的宋立文安慰自己,这些并不涉及实质性问题,不算出卖了言休,所以把知道的如实告知了沈夜。
其实,宋立文岂会不懂,莫离在言休心中,是比那些“黑账”还重要的。
不过好在除言休外,没人知道莱恩博士到底藏哪儿去了,打死宋立文也说不出来。
如此,即便被他们知道莫离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找不到莱恩博士,他们又能怎么样?
沈夜磨着牙:“那样对她!”缓了口气,又喃喃的:“是被催眠了。”
瞿让眉头紧锁:“靠,除了找到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外,就没别的办法了,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沈夜站起身,不再多看宋立文一眼,声音很冷,对瞿让说:“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那老头子给我揪出来。”
从这天开始,沈夜正式转移战场,时隔七年,再次空降到s市检察院--何晓佐在这里买了套类独栋的别墅房,和莫离搬了进去,因言休一直没找上门来,看那架势,他们暂时不会离开在s市。
当然,这里是她成长的地方,比起咬牙硬抗的那些年的待过的地方,这里熟悉的环境和物质人文更适合她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调养。
时隔多年旧地重游,心境全然不同,当年他来这里是为母报仇,而今却是为子争母,为自己夺回所爱。
站在当年的检察院门口,瞿让打趣他:“沈检,这算不算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沈夜面无表情,答非所问:“给我在那边买套房子。”
瞿让眼角抽抽:“万恶的独裁者。”
当然,因沈夜先前的注意力大半摆在言休身上,言休被擒后,言休他老子亲自接手了言休的烂摊子,那闯荡江湖几十年的老姜可不好对付。
这一耽搁,回来的就晚了,这个小区的类独栋设计,全都是两套一组,何晓佐本来想买一组,可他看好的那个位置,隔壁早就被别人定去了。
何晓佐本来想抬抬价把那套争过来,可莫离反对铺张浪费,所以,不了了之。
而隔壁的那套随后不久被别人高价争得。
后来何晓佐知道这个事,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跟着青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