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想殉情么?”
轻雅的声音,由房顶传来。
离惊惶,寻声看去。
房梁上,只见白衣翩翩,无风自动。
片刻,便落于她面前。
令她错愕的瞪大双眸。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戴着张露唇的银色面具,那张凉薄的唇,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却带着明显的耻笑。
那眼,灿如星辰,煜煜生辉,却是温柔中带着冷淡。
突然想起,他方才话中的那两个字殉情。
心尖颤栗,翻身滚下床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颤颤微微的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何意思?”
面具男子优雅的浅笑,拂开她的手,道:“这意思,你还不懂么?秦琐,死了,今日傍晚,死于何晓佐的酷刑……”
离只觉得惊雷炸顶,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秦琐已死,这个消息,将寒意与凄凉,以及锥心的痛楚,传遍她全身。
“阿琐……阿琐……”伏地,失声痛哭。
她的阿琐,真的,死了么?
不,她绝不相信。
绝不。
抬眸,透过泪花,模糊的看着立于面前的男子,不甘的低吼着,“我,不信。”
“不信?”面具男子弯腰,对着她浅笑,“若是不信,你大可直接去问何晓佐。”
离身体中,似乎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起身,踉跄奔出门外。
天色已晚,夜色如幕,笼罩无疆城。
宫人惊唤,欲将她拦回,她却凭着那股不甘的力量,硬是将几个宫人推倒在地。
“呵,这么快就恢复力气了么?”
何晓佐刚进韶华宫宫门,便见院中,离如疯妇一般的行为,不由得寒了整张脸。
离听得是她的声音,顾不得他的耻笑,冲上前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裳,哀婉的问道:“阿琐……阿琐呢?”
何晓佐不怒反笑,将她拉近胸前,轻描淡写的道:“若本王说,他已死……”
死……
离眼前顿时
划过刺眼的电光,劈得她方才坚持的不甘与不信,完全消失殆尽……
身体无力,飘摇而落。
何晓佐冷声吩咐,命人将晕倒的离送回房中。
看着那张充满绝望的脸,武建皱眉,疑问道:“王爷,为何要骗她?”
何晓佐冷笑,不作言语。
转身,向主殿而去。
回头,看着那一抹单薄的身影消失于门后,何晓佐冷声吩咐道:“让她单独一人,但,她的一切行动,需告诉本王。”
“是。”武建虽是疑惑重重,却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一抬眼,却见莫涵正立于窗边,漠然且哀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离被抬回了偏殿,待人全数退出后,这才缓缓睁眼。
那双眼,已是绝望所不能形容。
木然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恨,是的她恨何晓佐,恨之入骨。
阿琐已死,爹双腿已废。
她绝不能再让药王谷与她扯上一点的关系,否则,何晓佐定会让药王谷生灵涂炭。
之前冒上心头的那个计划,越发的明朗。
由锦被下拿出那根银针,闭上双眸,狠狠的刺向头顶穴位。
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才能瞒得过他的眼,躲得过他的防备。
待银针脱落之时,便是她与他的较量见分晓之时。
“叮”的一声,手吃痛松手,银针掉落锦被上。
“很恨,对吗?”还是方才那个面具男子的声音,轻笑中,带着抹同情。“需要我帮忙么?”
“你究竟是谁?”
他神出鬼没,行踪可疑。
“一个能帮你的人。”
离禁声不语,冷笑道:“我能相信你?”
“你不得不相信我。”面具人优雅行至门口,伸出修长的手,将门拉开,却没让他的身影露于门外。
门外,一位宫人随着门开,应声向房内栽倒。
面具男子浅笑的看着离,问道:“看到了么?”
离移过视线,见宫人躺在地上,似熟睡的身体。
心中顿时了然。
怪不得先前她便觉得有些许的奇怪,原来,同样是他做了手脚。
“用银针扎穴道,是最傻的办法。”面具男子微笑着看她,“若是计划行至中途一半,银针脱落,那你,该如何是好?”
离低头。
他说的固然没错,但除了此等方法外,还能有何办法?
“蛊!产于苗疆,用于天下的一种比医术更神奇的术。”
他抬手,一只黑色如绿豆般大小的蛊虫,在他掌心缓缓蠕动。
他眸中,闪着无比的尊崇。
令离,深信不疑。
却,只是片刻。
片刻后,离浅笑,轻声问道:“这蛊,若真的有如此神奇,那你,还需得着我这枚棋子么?”
面具男子微怔,随即浅笑,落坐于桌边,轻叩桌面,“我并非非你不可,我们,只是为了互相的目的,相互利用罢了。”
离笑了,笑得倾城,“我喜欢这句话,所以,我们,合作吧。”
“有胆识。”他赞赏着她,行至她床边,“伸手,我替你种下。”
离犹豫须叟,毅然决然,伸出手去。
那黑色的小虫,便迅速隐入腕中,似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这只忆蛊若不排斥你的身体,明日卯时,你的记忆便会由最久远时期开始消失。”面具男子敛下笑容,神情严肃,“忆蛊种下后,你仍需一月饮一次蛊汤,否则,便会头痛欲裂。不过,我自会派人按时将汤送来。”
离恍然,点头。
看着被他种下忆蛊的地方,沉思……
却不见,面具男子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
一夜未眠,只待天明。
离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亦是错。
“叩叩……”轻巧的叩门声响起。
离翻身,丝毫不去理会。
“叩叩……”门外的人,似乎完全不放弃。
沉默片刻后,一声轻叹,如烟般,飘进离耳中,“莫姑娘,我是何澄玉。”
离身子微僵,却仍然不动声色。
“我知你未睡,只是……只是来看看你。”何澄玉声音极轻,像是鼓足勇气才说出口般。
离起身,开门。
门外,晨光中,一身白衣的何澄玉温润的笑着,眉眼中,含着些担忧。
见她出来,有了丝不自在的神色。
将手抬高,一把极新鲜的花朵便呈现于她眼前,“这个……送你。”
离接过花,抬眸,看向何澄玉。
何澄玉面色微绯,嗫嗫道:“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恨大哥。”
离冷笑,将花狠狠扔在地上,转身,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