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进入攸关生死的状态里,那么他和她那份若有似无的温情注定要被封冻粉碎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她不过只是他掌控在手的傀儡罢了。
想起那日他为她绾发描眉,那时候他的眼底该是有怜惜的吧?不过现在局势不同了,陌生的地方,他心底也有禁忌吧?当然一切都会选择以守护他的秘密为主,以自己的安危为首先了吧!而自己,始终是可有可无的,若不是,当初也不会喂她吃药了。
心情说不出的惆怅,淡淡闷闷然的萦绕心口,甩甩头,甩去那些胡思乱想,为什么心底会难过?其实会如此,她心底早就该知道了不是吗?或许她在乎的不是这般的形式,而是他戛然而变的态度吧?
轿子里有些闷,头有些晕,脑袋上的凤冠肯定有好几斤重吧?金银打造,十二挂长长的珠串挂在两侧,凤冠顶部镶嵌金翠,闪闪夺目,更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凤口吐珠,衔着一颗硕大的南海珍珠,再加上一身的霞帔,坐久了,身子倦怠得很。
当初,她为什么会想试穿这件嫁衣呢?美则美矣,穿上了,无疑是一身的负担,自找罪受。又或许,焦烦的心情吧,才会如此浮躁不已……
黄道吉日吗?她并不觉得……
时间点滴过去,眼看就要过了拜堂的时辰,何淑沫不禁掀了掀唇角,或许真的待会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可就是外面的争论里恼怒程度不断加深之时,忽然听得鸣锣开道,一声尖刻的“皇上驾到——太后驾到——”顿时让外面安静了下来,随即该是纷纷跪地参拜了。
何淑沫幸运自己此刻是新娘子,不宜在新郎未来之时自行下轿,也免去了行跪拜大礼。偷偷地掀起轿帘一角,目光偷偷瞄去,不禁一愣,从隙缝里,她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澄澈的凤眼,那是个孩子,*岁的模样,很是可爱,此刻他的眼中也满是好奇和兴奋,呃,就好像是贪玩的小孩遇上热闹场景的那份熠熠,亟不可待。
何淑沫再一顿,还以为自己只是看到了一个邻家小男孩,如果此刻那孩子的身上不是穿着龙袍的话。
随即察觉道一道严苛冰冷的视线扫过,何淑沫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放下了轿帘,正襟危坐。心头冰冰凉凉的,她没有看到视线的主人,但是心想着该是小皇帝身边的太后没错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时候,只听得外面一个好听的女音传来,婉转却不失威严,“怎么都在这里僵立着,良辰吉时就要过了,新郎呢?睿王爷呢?”这便是那个太后的声音吧!
“这……”只听得管家面有难色,有些东西自然是不能在这个场合下说明,只得支支吾吾道,“王爷还在准备……”随即面色一肃道,“这里风大,皇上、太后娘娘请先移驾前厅。”瞒不住的始终瞒不住,等到屏退了左右,他再禀明领罪便是了。如是想着,额头上不禁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太后凝睇着他的不安,心中有些了然,神色却是淡然,“那就让王爷好好准备吧!”不追究,微微弯起的唇瓣反而勾勒了一丝莫测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何淑沫觉得那声音里甚至含了一丝幸灾乐祸。是自己多疑了吧?毕竟那人是太后呀!两国联姻又是如此大事,出不起任何乱子,一旦横生枝节,岂不是糟糕了?!
就在此刻,忽然间,只闻得一阵马蹄狂奔而来,虽然如风疾驰,却不见一丝凌乱。
看着远远策马而来的昂藏男子,管家几乎想要以袖拭泪。王爷终于在最后关头回来了!那么他也不必准备负荆请罪了!快速迎上,“王爷,您可回来了!”
何淑沫心头一突,谁回来了?那个邢御枫回来了!怎么会在最后时刻又忽然想通回来了呢?!天哪!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池?还是他本就只是暂时离开,目的就是悬宕着她的花轿,让她难堪?
不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何淑沫的心情一下子无措了起来!
邢御枫潇洒地下马,轻盈落地,冷眼看着对峙的众人一眼,神色波澜不惊,好似眼前紧张的局势根本不是他为始作俑者一般!
清冷的眸光扫过众人,看到一身醒目明黄的小皇帝和太后,也只是略略躬身道,“参见皇上万岁,参见太后千岁。”
小皇帝微微一抬手,“皇叔起身。”小小年纪也有一副凛冽之气,想来生在帝王家,虽还是幼子,但毕竟所受教育不同,和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很是潇洒。
“睿王爷不是在里面准备吗?”太后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虽然是太后,也不过二十多的年岁,看起来很年轻,精致的妆容衬托得有如二八的女子。
刑御枫淡然道,“不过恰好想起有事要处理,便耽搁了。”谁说打猎不是要事?兴头而来,总比迎亲要有趣的多了。只是,心底有个度,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便不会食言,以至于弄僵了两国的关系。虽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并不代表着尽心尽力,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只是盼望着这酷刑能够早日结束!
思及此,他又弯了弯唇瓣,唇边尽是嘲弄的意味。早日结束?不,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但愿这位公主能够审时度势,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必让他对她太过难堪!
于是,他抛下一句话,“准备拜堂吧!”人已经早先一步进了王府。
雕梁画栋的王府,青翠环绕的王府,此刻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喜悦刺目的红色,搅得他心中烦躁不已。
轿子里的何淑沫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怎么忽然之间就回来了呢?!拜堂就像是小孩子家家酒,她倒是无所谓,可是想到待会的洞房花烛夜,天,那可是真枪实弹,她可不想就此送了自己的第一次!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喜婆已经掀开了轿帘,一手扶着她下轿,再引着她往喜堂而去。
每走一步,何淑沫都觉得有些重若千金,离轻会及时赶到吗?其实她担心的是,就算他及时赶回来了,会挺身而出,换下自己吗?若是那王爷不管三七二十一,今晚非要得到新娘子,那么离轻是否会顺水推舟,让她上阵,而他暂时躲避过一劫。
哎,越想越心烦,乃至已经到了喜堂,喜娘已经停下来,她没听到喜娘的话,还是往前走,好死不死又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身子竟不小心就往前扑了去——
幸而一双臂膀拦住了她的腰身,何淑沫身子一僵,鼻尖萦绕着淡淡男性气息让她心跳得有些混乱,只是那股子冷冽的感觉又让她的心跳缓下。
可是,下一刻,他已经好似嫌弃一般地放开了她,何淑沫微微晃动了一下身子,随即站定。心中不禁叹息,虽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但是从刚才的亲密接触可以看出,他是不甘愿这桩婚姻的!
这时,小皇帝和太后已经在堂上高位坐下,一个小脸上尽是雀跃好玩,一个殊容上威严凛冽,看似平淡的神色,掩不住眸底的复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