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瓷陷入梦境的同时,苍邪的眼眸忽然慢慢挣开,露出那虽然深沉如夜,却又带着戏谑笑容的眸子。
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有名无实”的四个字,令他本来阴郁的心情忽地好转。且不提她的话是真是假,单是那生涩的反应便足以令他明了,使他欣喜。欣喜?是的,是欣喜,知道自己看重的玩物没有被其他男人染指,当然会欣喜吧。或者,与其说是欣喜,倒不如说是独占欲得到了满足?没错,是独占欲。他的东西,自然不能沾上别人的任何痕迹。这样想着,苍邪便坦然地承认了这份心情。
动如脱兔,静若处子,时而咄咄倔强,时而楚楚可怜,清醒时拒人千里,睡梦中无措娇柔……苍邪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子竟会有着这样多变的模样。而无论哪种样子,都会深深吸引着他的视线,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悄然留恋在她的身上。
就像是此刻,看着她的睡颜,他的唇边泛着自己都未觉察的宠溺的笑容。
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似乎充实了许多……
夜深了,风起,呼啸着卷过旷野中的军营。厚实的布料无法抵挡这肆虐的寒冷,丢盔弃甲地投降,任由北风翻卷寒意着渗入营帐,扑向软榻上相拥的二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股凉意,熟睡中的青瓷瑟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蜷缩起来,像是猫儿一般。
这样的姿势惊扰了本已经有了睡意的苍邪,皱着眉睁开眼,看着因为缩成一团而离了他怀抱的女人,伸手拉过一床软被盖在二人身上,伸出手臂将她拉回,让她枕在他的臂上,一如之前的那个夜晚。
锦被的柔软和苍邪的温暖融化了青瓷蜷缩的姿势,迷迷糊糊地翻转身子,将冰冷的背贴在苍邪身上,满意地低喃一声,睡得更深更沉。
被当做暖炉的苍邪无奈地笑了,伸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调整着她的睡姿,使得她可以更贴近他的身子,睡得更暖更舒适。
将下颚轻轻抵在青瓷的头顶,嗅着那清香淡雅的味道,苍邪的睡意重新聚拢,终于睡去。两个身子一刚一柔,却契合得格外相衬,相依相偎,在寒冷的冬夜里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夜萧索,寒意寂寂,梦香浓,暖意融融。
待到青瓷梦醒,已是黎明时分。呼啸了一夜的狂风依旧奔腾肆虐,鬼哭狼嚎着撕扯着清晨的寂静,摇晃着想要将营帐连根拔起。正是这嘈杂的风声吵醒了青瓷,扰了她纷乱的梦境。
带着凉意的空气涌入鼻端,青瓷习惯性地向下缩去,想要将脸埋入厚实的棉被中。身子刚动,头顶便传来了苍邪懒洋洋的声音:“今日你醒得倒是很早。”
蒙蒙晨光中,苍邪那倾世完美的容颜在这黑发映衬下,七分出尘三分邪魅,带着谪仙似绝代芳华的高贵却又有着妖孽般令人沉迷的*,亦正亦邪,*摄魄。浓密睫毛遮掩下的狭长眼眸光华曳曳,夜一样的深沉却又闪烁着星一样的光辉,只一眼便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哪怕只能得到那其中蕴含的点滴柔情,便是立时死了也是甘愿。
“瓷儿,我的妃,”苍邪嘴角弯起,声音低沉悦耳,听在青瓷耳里,却像是山中寒潭的千年玄冰,每一个字都引起肌肤的战栗,争先恐后地向她的脑海里传递着危险的警报。这个男人,又想要做什么?
“啧啧,看这身子凉的,乖,快些把被子盖好。”苍邪笑得更加宠溺,扬手将滑落的锦被拉起,覆在二人身上,随后手臂弯曲,将整个身子的分量都放在青瓷身上,声音则更加低沉磁性:“若是你病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够了!”再也无法忍受,青瓷猛地将脸转了回来,瞪着近在咫尺鼻息相闻的苍邪压低声音吼道:“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见黎落?”
玩得兴起的苍邪听到“黎落”二字,顿时兴致全无。笑容敛去,俊脸立时罩满寒霜:“我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遵守承诺。但是,你若再提起这个名字……”说着低头狠狠咬上青瓷白净的颈侧,直到口中溢满血腥的味道,这才抬头冷冷道:“我会让他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说完不待青瓷回应,苍邪已经放开她的身子翻身下床,拿起架上的长袍披在身上,回首看着床榻上衣衫凌乱锦被半掩的青瓷,凝声道:“记住,在别人面前,你是我唯一的妃子,是我最爱的妻。至于你,该怎么说该怎么做自己心中有数,若是露出破绽……”剩下的话没有出口,只留下冰冷的尾音。
演戏吗?青瓷抬起水眸看着苍邪,揣摩着他如此做的用意。是想装出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来迷惑他的兄弟和父皇吗?她的作用对他来讲,就如同那架上刻意做旧的书籍一般?
“你只想对了一半。”迎上青瓷探询的目光,苍邪漠然回答。“将来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做。现在,你只要乖乖留在我身边即可。”
“是……我知道了。”青瓷低声应道,垂下长睫掩去满眼神思,拥着锦被起身探向榻下散落的衣衫。
门外侍卫应声而入,跪在苍邪面前恭谨道:“九殿下有何吩咐?”
“把这些衣服拿走,派人骑快马到附近集市上采买些上等罗裙狐裘之类。”说完伸指点上青瓷娇俏的鼻尖,语气中是无尽的宠溺:“你若是不喜欢这些衣服,尽管说便是了,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说到这里,似乎是忽然想起,唤回已经退到营帐门口的侍卫,吩咐道:“顺便再买些珠宝首饰,记住,要最好的!”
“是。”侍卫依令而去。
“你把衣服扔了,我怎么起来?”等侍卫的脚步声消失不见,青瓷这才冷冷开口。话音刚落,一件宽大的锦袍当头落下。
“先穿我的吧,”苍邪说着起身,向营帐外走去,只留下淡淡的话语:“我有事出去,你若无聊就四处走走,但是不要走得太远。”
目送着苍邪离去,青瓷拿起他丢下来的锦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起身穿上。苍邪身行英武修长,他这件及膝锦袍穿在青瓷身上,几乎垂落在脚踝。熟悉霸道的气味笼罩在青瓷周身,令她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依然被苍邪那结实的臂膀拥抱着。
摇头甩去这令她厌恶的错觉,青瓷将腰带一圈圈缠在自己纤细的腰间,随意挽了一个结。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营帐,眼神转了几转,挑开营帐帘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