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终于醒了。
逶迤的纱帘下,她雪肤如玉,乌黑长发悉数落在瓷枕之上,清丽绝伦。
可,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烨帝。男人一袭明黄长袍,坐在她的牙床旁,修长的双腿交叠,不像是等她醒来,甚至让她觉得他在审视着她。
见她动了动身,他将掌背贴上她光洁的额头,那手,分明还带着外面的凉意,不像是为她探病!
她掩饰地背过脸,拉过身上的锦被,将脸狠狠蒙上!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他为什么不立刻刺死她,好了解一桩祸害。后来,她想明白了,他是喜欢项霓的,她哪怕是再不好,起码那张脸蛋还是和项霓长得一模一样,世界上,已经没了项霓了,她是最像最像的人,为此,他舍不得放弃与项霓那么相似的!
那人看着她的滑稽,不由笑了……
一张凉薄的唇,勾成微微上翘的弧度,是讥讽,亦或是其它?他顺势斜睨着抱膝而坐的她,问:“怎么朕是只狼吗?让你这么怕。”
他单手掀开被她扔在身侧的锦衾,借此为鞭,一把勾住她的脚踝,笑着道:“第一,自己乖乖过来。”
她不听!不选!拖着一身惨白,跌坐那那里,眸色寂寂,昭示着自己刚从噩梦里醒。她太弱太弱,和他斗,会活活被吃死。
可,他是君,话便是圣旨,她不服,便是违逆。
果不其然,他腕下一个用力,锦衾一扯,她整个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可,她不想被他掌控,十指紧紧扣住右侧的梨木浮雕,任他拉扯,硬是要坐在那。
她稚气,同时傲气,像一个叛逆的孩子,拼了全力去反抗!那一刻,她想项冬儿,你不能再这样没有骨气下去,项祁不在,你要坚强些,不要再傻傻的,任人欺压。可,她似乎又忘了,自己已为鱼肉,眼前的刀俎,是不要得罪为妙的!
“给你两条路选,怎么,都不要,偏偏走第三条?”他见她素发雪颜,倔强地挣扎,忽然想到,多年前的这座宫殿里,也有那么一个女子,宛若玉雕般躺在这床榻上,眼泪涟涟,空洞的看着他,那样美的她,眸子却是含着莫大的恨,他很想靠近她,然,她的冷漠与厌恶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那年,是她对他残忍如斯,如今,他成了无情之人,伤得是与她一般美丽的项冬儿。迷途而不知返,唯有,越陷越深……
“好,朕成全你这条路。”话落,他弯身上榻,挨着她蜷缩的地方,挡住她视线里目所能及的阳光。
在他的前方,她只能看见闪烁的宫灯烛火,以及,无尽的黑夜……项冬儿怕了,像只小野兽地向他挥舞着自己并不锋利的小爪子,尖叫着叫他离开。
“暴君,请放过我!”某人脸色一沉。
“走,别,别……别挨着我!”某人脸色一暗。
“别蹭我!”某人脸色一绿。
她又急又气又怕。
烨帝看她这样,将身子挪开三丈,远瞰她。她见他退了,心下一松,小爪子还没来及收回去……
眼泪很咸,很涩,甚至很苦。
那泪里,有着她的痛苦与不甘……
那一刻,她皱下眉头,愤怒之极,扑闪的羽睫像是秋天断翅的蝴蝶,而他,则沉睡在自己悠长的梦里。
她怒极,伸手推倒近在咫尺男人,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攻其不备,击碎他的美梦!
“碰”一声巨响,他被她推到在床尾,带着一脸错愕。
她在病着,用力过度,干咳几声,面旁通红,怒火中烧。项祁在天有灵,若是看到自己竟然可以在他尸骨未寒时,与仇人耳鬓相厮,又会是多么的寒心彻骨?
项冬儿那样气,咳了很久方才打住,她侧眸,看着倒在床榻之上的男人,俊颜微怒,纤长的指却是玩着她垂落至腰的发。她横竖都像,心中委屈愤怒乱成一团,揭开眼前的纱帘,径直跳下了榻。
一步,两步,三步,四……
才走了三步半,就被那人的猿臂一捞,往回拉。
她在心底冷嗤,这下好了,她做了这么多气他,激他,伤他的事,他肯定会雷霆大怒,把自己好生凌虐一番。
这样活着,无异于是让她心疲交加。她知道自己很笨,很傻,动不动就会被人摆上一道,算计一盘。
干脆连双眼都闭上了,这叫,坐着等死。
“睁眼看朕!”
他把她娇小的身子拉上榻心,抵开她紧紧扣着的十指,摆正她歪歪扭扭的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斩钉截铁。
原来,拒绝反抗比起她之前的默默隐忍痛快得多,都不用思考,就可以脱口而出。
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小手握紧,就是不肯乖乖服从,过了很久,才听到男人长叹一声,说:“项冬儿,朕对你真是兴致全无了。”
他的话,如了她的意。可,她还来不及雀跃,就被他立马泼了一盆冷水。
“你这公主还真不如那和亲太傅,告诉朕,项祁是怎么教你的,将你教成了这副模样?”她极美,芙蓉如面,弯柳入眉,即使是含恨对他,紧闭双眼,弯扭秀眉,仍旧让人怜爱。
眉峰一挑,他邪气地看着闭紧双眼的她。那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在等,等自己提到项祁,她心下一激,睁眼反驳他。从某些意义上,他是懂她的,能吃定她的。他要的,是不费吹灰之力,看她的弃械投降!
果不其然,项冬儿听到他的污蔑,再也不能平静下来,愤怒地从床榻上跳起。盯着眼前的男人,气愤道:“你胡说,若果是我不好,不好便罢了,不要扯到我皇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