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项冬儿错愕。数日之前,那个骄傲跋扈的清溪城花神?
叶澜脆声而笑,娇嗲道:“看来小姐对我还是有点印象?”
项冬儿不喜欢她的笑与音,退了几步,准备避开她。却被她扣住手腕,低下眼,望见的便是一双以莳红染制的蔻丹,像血。项冬儿挣扎道:“放开我!”
叶澜不但不放,反而越扣越紧,莳红的指甲压在项冬儿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上,压低声音道:“要是你不想知道关于你皇兄的死因,我可就白来了……”
项冬儿心想,项祁就是被西景钰所诛杀,并且进行了草率掩埋,事实就是这样,根本就不用听这个女子的妖言!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有兴趣,可,她连这女子是敌是友都不知道,还被她掣肘着,如何相信?
叶澜见项冬儿这样疑惑的神情,索性摊牌,道:“我是北疆公主叶澜,你的皇兄死前中过我放的蛊。”
话,有种你爱信不信的疏离感。
然,这一招放在项冬儿身上果然奏效,她楞了片刻,双眸睁得极大,恍过神来时,质问眼前的女子:“你说是就是吗?我凭什么信你?”
内心却在颤抖,皇兄死前,真的中了她的蛊吗?
无凭无据,凭什么相信?可是,她那么单
纯,明明信了三分,却压不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说话,就让叶澜明白了她之所想。
这小马奴,可真是傻!叶澜如是想。
这样就好,她含着浅笑从异族服饰的腰兜里拿出一块指甲大小的断片残玉。
项冬儿一心只想阿曜快点来,不想和这个妖女继续纠缠下去,开始以为她在弄什么手段。却见,她将莹白的掌心摊开在暖黄的烛火下,那块小玉质地极佳,剔透玲珑间,可以看见半个“祁”字。
这花神,看来也是一位喜欢伤口上撒盐的主!她人假,手中的玉倒是真的,那是属于项祁的东西!
心下起了疙瘩,项冬儿作势去拿那块玉片,却被叶澜拦下,道:“这个不是你皇兄为了报恩而送,是我捡的。”
叶澜主动交代了玉的来源,就让项冬儿更为不解。
睬她两眼,项冬儿道微微开了口,以从所未有的庄严口气“我项氏皇族的玉佩一向相傍终身,岂会随意送人,更不用说是遗弃!”
叶澜放声大笑:“夏朝小公主,你的呢?到哪去了,可以拿出给我长长眼吗?”
此语一出,项冬儿俏脸发白,被割伤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的确,她虽然是皇女,却早已失去了这皇族象征。
她不是没有这玉,只能说曾经有过,却,被人轻蔑地一踩,站在奢丽的凤台,向下一踢,瞬间裂开成片,毁了!
心口隐殇,被眼前的叶澜一下子揭开,宛如万箭穿心一般的疼!
看项冬儿这样,叶澜就越是得意。她就是看不惯这样娇娇弱弱的宫廷少女,像个草包,死皮赖脸地要阿曜护着。
夜风穿堂,疏影婆娑。
叶澜望望天穹中的明月,估摸着时间应该还是充沛。用一种近乎无情的语气继续对项冬儿道:“知道我哪捡的吗?”
项冬儿的心却不在叶澜身上,而是看了那玉佩好久,眼泪在眶里慢慢打转,那是,皇兄的遗物,却落到了别人的手中,而非,她这个亲皇妹……
是愧疚?亦或是悔恨?
项冬儿不应她的问,自顾自地答道:“把它给我!”
原本以为这叶澜必定会大声嬉笑,继而吊着她的胃口,就是不给她。却不料,眼前的北疆少女似乎对这块指甲大的玉碎很是厌弃,素手一扬,看似无意,却是精准地落到了项冬儿的手里。
她立马用双手护住,像稀世珍宝一样爱惜……
这是项祁的玉,却遭到毁坏,与自己那玉的待遇如出一辙!
叶澜继续说:“快些拿走,我怕沾了晦气,乱葬岗的东西可是都不干净。”
项冬儿斜睨她数眼,旋即将玉碎收好,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心口的位置。
在项冬儿这玉碎落到了她这位花神手中,倒是真的弄脏了!“原来你倒挺珍惜的,怎么,想拿着这个去换些银子?我这还有很多……”
叶澜似乎很开心,走到项冬儿的前方,当着项冬儿的面,举起腰间那个绣着异鸟的布兜,挑开暗扣,开口朝下,将整包残玉碎片悉数倒在地下,“噼里啪啦”地响了许久。
不,那些都是片碎都是皇兄的那快玉佩上琢下来的!
等不及了,项冬儿立马勾下身子,蹲在在那地下捡起来……
她一边捡,一边在心里默默哀戚,一边在心里说,皇兄,不要,千万不要怪冬儿。
叶澜站在那,笑盈盈地看着项冬儿,说:“都在这儿了,我可没多拿哦!”
这话说得可恶,分明就在落井下石,然,项冬儿已无暇顾及。她所在意的,只是将项祁的玉佩碎片捡个完整!
值得嘲讽的是,项祁在的时候,她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离去。他逝去之后,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遗物被人深深毁坏,像丢弃垃圾一样丢弃在自己的眼前!
夜黑,风大,项冬儿很怕遗失了一丝一毫,不得不将身子贴得离地很近的地方,细细挑选。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拜倒在叶澜脚下的臣服奴婢!
绑着绷带的手指很不灵便,她索性撕开,一条条的染血绷带被胡乱扯下,露出糜肿的双手。放在平时,要是项冬儿自己看着双手成了这样,必定嫌弃得都不想碰了。
可,她好怕,好怕自己慢一点,就会找不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玉碎了!
任由翻卷的皮肉碰到地上的沙石,落叶,或是腐臭的泥土。她什么都不在意,只想把碎片找奇,将项祁的玉佩拼凑完整!
那样卑微的姿态,让叶澜产生自己似乎成了女王一般的错觉。她看项冬儿拿着那盏扑闪的宫灯去照着地面,指心穿来的阵阵疼让她眼眶泛红。
叶澜在想,项冬儿,你不是挺会贩卖自己的楚楚可怜的吗?怎么不哭了,是在等阿曜来了,你有了靠山了,才哭个梨花带雨惹人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