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说过的,那烨帝岂是冬儿使点小手段就可以驾驭的,跌量下自己的斤两,不要好高骛远,给她妃位便是幸事,贪得无厌就――必然无宠。”
宛如呆住,自己的一席话,全被巫颂反驳得透彻。她有些懵,呆呆的举着烛火,机械地往前走。
可是,这三日,烨帝和那个和亲而来的夏朝公主,一直呆在寝宫中,宫中盛传那个被废弃的清妃比起之前的霓妃更为狐媚,不惜勾引皇帝荒废朝政,整日寻欢。
“这路,走错了!”巫颂开口。
宛如才回过神来,就看见清妃独自一人举着纸伞,站在两人的前方,脸色清冷。
可,她依旧将分度保持着极好,柔柔开口:“大祭司,这是一条蹊径,并没有错,依旧能到达我的寝宫。”
她一把丢开手中的伞,朝着宛如和巫颂道:“怎么?本宫都亲自出来迎接了,莫不是祭司嫌弃,不肯给这个面子,进去坐坐都不肯?”
踩着扔弃在地上的纸伞,清妃移步至巫颂的面前,目光定住“还是,母亲已经忘了曾有我这女儿?”
清妃以同样的冷睨,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生母,抬高了脖颈,过了片刻,一点点地弯了双腿,艰难地跪在铺着软垫的地上。
“你给我――跪下。”
四周寂寂,巫颂站在花厅内,踱了半步,一甩长袖,偏头回望,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打量着一脸淡漠的清妃。这个女儿,她养了十五年,悉心调教,一言一行,一妆一容,尽态极研。却不料,始终不成气候。
“母亲这可是有话要训我?”清妃今日心情极差,脸色惨淡,请来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却遭到这种对待。
巫颂一个转身,以凌冽的训斥之态道:“这么点小事就忍不住了,怪不得项霓那事被你弄得错洞百出!”
清妃一杵,反问:“母亲还记得这事?当时不是非常支持那位霓妃为后,甚至不惜打压女儿的吗?”
巫颂声音本就低沉,加之带着怒意,更为恐怖。
“哼,现在尘归尘,土归土,她不都死了吗?你呢?照样是他的妃,就算我不提议立她为后,你就以为后位会落到你的头上?”
巫颂向来说话不留情面,这么一说,简直让清妃颜面全失!
清妃径直站起,说:“女儿的确很失败,之前项霓霸着,费了大把心思才送走,又来了项冬儿,那边传来消息,整整三天,皇上和她恩爱两不疑啊!你说,女儿是不是应该继续斗争下去,还是学着你们说的那一套,安安分分活在这座宫殿里呢?”
巫颂抬眼撇她一眼,并未说话。
清妃指着周身华丽的摆设,转了半圈,笑得花枝乱颤“这是东海的珍珠,那是西海的红珊瑚,吃穿有度,哪样不是珍品?首饰衣裙哪样不是巧夺天工?可,我压根不稀罕,就如这座奢华的寝宫,对我来说,它们什么都不是,他都不来了,有这些有什么用呢?”
“错!”斩钉截铁的打断。
巫颂实在看不惯自己向来骄傲的女儿如今颓废成这样,一把抓住她的双肩,道:“现在,不怕再有外人,母亲就把话给你说清了,你一直有着最大的砝码――血昙,这是无论他爱不爱你,也要照拂你的最大保障。”
清妃依旧惨淡地站在那里,说:“只有这个了……不然,我什么都不是。”
“我再说最后一次,很多时候,帝王之爱,就如这血昙,并不能长久,却也不可缺失。照拂与恩情,并不是说你和皇帝的关系就此疏离,而是说,他并不会舍弃里,反而,他尊你,敬你,把你捧上一个安全的位子。不要,幻想自己是当年的合欢小姐,你永远也不可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她最后的念头,便是拔下伤口上的碎片,一把刺向他的喉咙!
然,她能得手一次,不代表能得手第二次。很快,他闪身而过,不屑道:“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伤到朕?”
他极快出手,欲要打掉她掌心里的陶瓷碎片。可,她长了心,亦是迅速躲闪,跌坐在紧紧闭着的殿门前,眼前一片发黑……
痛恨,屈辱,悲伤,以及绝望渗入她发抖的光洁身体里,如果,不能毁灭,那么就此沉沦好不好?
我好累好累,几乎看到了项祁再向我微笑,向我招手,他说,冬儿,你的手好冷!
浑浊的意识,迷乱的面容,促使她将碎片的丰刃之处对准了自己,果断,决绝地落下。如果,一切都无法倒退,无法洗白,无法挽回。那么,结束会不会是一场最为完美的结局?
皮肉的割裂的声音里,以夹杂着骨骼碎裂的疼痛。是西景钰,一把捏住她欲要越割越深的手,他暴吼一声:“住手――项冬儿你个疯子,朕叫你住手!”
为什么她在他强势的声音里听到了害怕的颤音?
可是,她只想一切都结束。
唇角,费力的勾起一丝微笑,是对西景钰强求的讽刺!
他像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强行要把她拥入怀抱,她却固执地踢开他,一步步地爬到没他的地方,双手抱着自己痛得要炸裂的脑袋,大喊:“滚!不要碰我!”
明明已经到了停了冷雨的秋日上午,阳光穿透了繁复的窗棂,照入室内,一束束的阳光,穿越空气里的尘埃,将瘦弱的少女镀上淡淡的金色,美得就像是一朵盛开在日光下的小白花。
可是,为什么项冬儿觉得好冷好冷,怎么摸索都只能停留在原地,仿佛她永远永远都只能停留在这漫长无边的黑暗里。
脖颈再度被人掐住,西景钰的脸贴得很近,轻蔑地对她说:“朕以为你是不同的,可是事实证明,你就像她一样讨厌,令朕恨不得立马磨掉这个污点!”
“想死是吧?这次倒还真不是做戏了,那好,既然你这么渴望,朕就成全你!”
这次,他倒是下了狠手,毫不留情地掐着,看着她呜咽啜泣,手脚乱动,不断反抗,两人这样僵持,四眼相交。
碰撞间,身后的巨大屏风,袅袅出烟的香炉,以及垂地的纱帘,被一一撞倒,砸碎,撕裂……
时光仿佛停留在这一刻,一切都被怒火和恨意燃烧成灰烬,包括之前的那少得可怜的心生摇曳!
最后一刻,他,终究放了手,看着她惨淡地倒下……
所有知觉开始麻痹,色彩也逐渐散去,成了黑白。
“拿进来。”
西景钰停了笔,将手上的折子叠好,抬眸望向提着食盒的林德续,道:“她吃了多少?”
目光却一直往下,看得林德续发颤。
“老奴无能,项冬儿姑娘,她除了喝了些盐水,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吃下去……”林德续跪在地上,背脊后,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