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家中,常为民还在厂里,家里只剩下方老太太坐在黑暗中,眼神空洞。
自从方寸走了,方老太太就一直是这种丢了魂的样子。
方尺刚想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母亲说。
“放弃吧!”
作为一个儿子,这么劝母亲去放弃她另一个儿子,合适吗?
只是,想到了自己是多么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才达成今日这种的良好的局面,方尺就狠了心。
“娘!”方尺一不留神就叫出了从前的称呼。
方老太太抬头看见自己的大儿子,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但是随即又将微笑收了回去。
“寸儿找到了么?他这个孩子啊,怎么这样捣蛋,太皮了。一点也不听话。每天回来都是一身泥巴,他也不想想,你工作忙,我还得照顾你,哪里有时间给他洗衣服。”
方老太太的脑子里面充斥着从前的记忆。
关于方寸的童年,关于她缺失的母亲的角色。
可是,方尺接下来的话立马打破了方老太太的臆想。
“娘,弟弟有枪的事情被发现了,而且他还闯入了军事区。这回事儿太大了,我们必须先出手。”
方尺的声音很冷静。
尽管他的心有些痛,但他始终控制着自己的声调,在方老太太听来,方尺的每一个字说的仿佛都不是她的小儿子,而是其他没有干系的外人。
方尺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娘,我得去举报他!”
这不是方尺第一次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方尺暗中写了匿名信,举报了那位被方寸痛死的孩子的父亲,保安处处长。
后来,方尺看到了机会,他举报了万厂长。
再后来,方尺也是在方老太太的面前,劝常为民举报自己的父亲。
终于轮到自家人了吗?
方老太太问自己。
这些年忙忙碌碌,她图的不就是两个儿子的安好,为什么闹成这样,方老太太的眼里全是茫然。
说罢,方尺按照以往对母亲的了解,知道自己的母亲也不是平常人,她早晚都能想得开。
方尺走进书房,打开台灯,坐在了书桌前,拿出印刷着“第一纺织厂”抬头的信笺,开始打草稿。这是每次做大事儿钱他都要做的事情。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方尺都要斟酌,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一次,方尺刚扒开钢笔的鼻毛,鼻尖还没有落到信笺上。
就听见外间里面,方老太太像是撞翻了什么。
方尺心里满是被打断的不爽快,他快步走出内室,循着声音的方向,他有些意外地看见了方老太太坐在了窗户上。
“娘,你要干什么?”方尺连忙快步上前,试图将方老太太带离危险的窗台。
他们家在四楼,一旦出了意外,重伤是肯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