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振生忙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放到张严氏面前的八仙桌上:“这两封信是老爷给掌柜的还有夫人给您的。”
张严氏并不着急看信,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抬眼打量了一下余振生一脸诧异:“你会说新国音?”
“在家的时候读过初中,教中学的先生是北平人.”余振生如实回话。他只是没说,他同学中他的新国音是最好的。两年初中他都是从家里每天走路去县城,好在过了文水都是平原和官路,十几里在他脚下一两个小时便到了。尽管冬有雪,夏有雨,但是他很喜欢这样。
余振生喜欢走在路上的感觉,尽管每天走得是同的路,路边一样的麦田,但吹的风是新鲜的,天上飞的鸟也不同。还有那个住在罗家镇上的教国文林先生,每天都会有几公里和他同行。他会给他讲课本,说名人,聊北平,用标准的新国音,并不时的纠正这余振生的发音。
张严氏点点头,又上下端详了几眼余振生,这个少年十六七岁,身高一米七上下,应该还能在长一长。身材有些瘦削,但看上去很健康,他站的笔直只是头微微低着,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脚面,只是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候抬眼和自己对视了一下。
男孩的眼睛很干净,说起自己的先生时候眼睛带着些许骄傲的亮光,倒也不知道这骄傲是因为这个先生还是对自己那一口标准的新国音。
“这样正好。”
崔卫回到堂屋回话般的说道:“内掌柜,孙婶说您回去哄蕊小姐午睡,她就来给他们做吃的。”
“掌柜要晚晌儿才回,等明儿再让他们见吧,你去给他们收拾下住处,吃过饭也放你半天假,带他们后街洗个澡,看看他们需要添置些什么就在一起办了吧。”说着话从衣袋里掏出一元钱放在那张八仙桌上。
崔卫拿起那一元钱,他那本来就是月牙形的双眼不笑也像笑,笑起来就成了挂在眉毛下面的两道弯弯的缝:“得嘞,那就谢谢内掌柜的了。”
吃过面崔卫就带着两个人先看了住处,他们住在院子西面的房间,房间里一张吃饭的桌子,一个放杂物的柜子,墙边几个木箱子,一面墙边是一张通铺,有一大半地方靠着墙整齐的叠放着四摞被褥。
崔卫指着通铺靠窗刚好能容两人的空位:“咱们几个都睡一屋,你们两个就挨着我,那箱子你们找个空的放干净衣物,脏衣物自己洗。箱子还有两套被褥,你们拿出来用就是了。”
崔卫拿出给他们的被褥,那两套被褥八成新,放到箱子之前都是洗晒过,看上去倒是干净。
“这是以前林二他们在这时候用过的,哎?林二怎么样了?”崔卫无心的问道。
余振生没吱声,栓子却翻了翻被角皱了皱眉头:“崔哥,这哪个是林二用的?”
崔卫指了栓子手上翻着的那套。栓子一下笑着拍了拍扔到靠墙的位置:“又不是死时候盖的,得了就它吧!。”
崔卫满脸的惊诧:“谁死了?林二死了吗?怎么死的?”
余振生大致说了下,林二是回去路上到太原被人骗到黑煤窑的事。崔卫一脸的惋惜“这得怪林二和大张他们自己,说话不讲究,全是让他们自己念叨的。”
见余振生一脸不解,崔卫便手上仿佛端着个木盆模仿着林二和大张的样子,学山西口音说着:“他两个用一个脚盆,一到晚上洗脚上床的时候就一个说你先死,那个也说你先死....”
栓子一脸茫然,余振生却马上明白了,他们那方言中你念做你,我发N和E的三声,诈听下也像你字。而洗这个字是有点像死的发音的。他苦笑了一下,想起那位来自北平的教书陈先生的话“度同制、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你们要一字一字的念,将来走出大山便不会让人轻视你,误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