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到杨五的招呼声,余振生收好桌上的工具,最后一件活也算完成了,立刻感觉人都轻松了。他走出房间就看到院子里打闹成一团的栓子和杨五,旁边还有助战的崔卫,那边还有雀跃的张蕊,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像是一只笨拙的小花熊。
栓子一下抱住杨五,杨五的手上还各自抓着一个雪球,他张牙舞爪的朝崔卫扔过去,崔卫笑着抛开。
杨五又朝崔卫扔出另外一个,一扭头看到余振生:“振生哥你看你看,他们是不是二打一?”他一边板着腰间抱起他的栓子手,一边蹬着腿喊着。
“栓子!”余振生喊了一声,栓子啊哈的一张嘴,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振生的手上也多了团雪,他一扬手不偏不倚正扔到栓子嘴上。
雪是松散的,凉凉的微甜,栓子松开杨五,杨五扑通掉在雪上,他随手抓起一把就扔向栓子,栓子则也抓起雪和余振生对着扔。猛然就听到呀的一声:“你干什么!”
几个人立刻停下来,没人注意到,张芳从内院走出来,一团雪正打在她的头上,她扒拉下去头上的雪怒目看着杨五:“真讨厌!”
杨五立刻扔下手中还没扔出去的雪,站在那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大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崔哥,你也是的,还跟他们闹小孩子一样!”张芳微微皱着眉头仿佛她是大人了一般。
崔卫干笑两声,一边对余振生和栓子此地无垠的解释着:“我去看看水开没有。”一边赶忙朝灶房走去。
栓子也只好停止玩闹,朝余振生吐了吐舌头。似乎再说,这可是你未来的媳妇。
余振生见杨五一副无辜又可怜的小样子,就觉得张芳也未免太苛责了。这会心情正好,他就冲张芳招招手:“来,给你看点好东西!”说着朝工作间走去。
张芳在内院听到外面嬉笑,出了看到余振生和栓子,正也想跟他们玩,却被杨五扔了一身的雪。现在见余振生叫他就走过去,刚跟着走两步,余振生一挥手一团雪朝自己飘来,躲都没躲开。
“你!”张芳也不示弱,说了你也抓了雪朝余振生打去。
“是不是很有趣,来,咱们分两队,我和杨五一队,你和栓子一对,就以这晾衣杆子为界限,蕊小姐你当裁判,不许过界,谁挨打多谁属好不好,张芳,敢不敢玩不玩!”
张芳一仰头:“有什么不敢,来啊!”
四个人就分成了两队打气雪仗来,张记的院子的雪都是暖的,雪是从天上落下,又向空中飞起。笑声传到厅堂,传到张春明带着的账房,他抱着手炉划开玻璃窗的冻着的冰花看着院子里的嬉闹,温暖气从手上传到了心里。
“这疯丫头!”严彩蛾又笑又气和孙婶抱怨着:“早晚蕊儿也得让她带疯了。”
“我看振生不错,能惯着她。”孙婶顺着严彩蛾的话说着。
“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开始我也觉得这两人挺好的,可这段时间老觉得他两个不像要定亲的娃。”
“大奶奶这话从哪说的?这定亲不定亲的还有什么像不像的。”
严彩蛾抿了抿嘴,不是笑,而是想把要说的抿回去,可还是没抿住:“这稀罕一个人啊,那是从心里到脸上,你看着两人说笑打闹就根本没有那个劲儿。”
“哪个劲儿?”
“害羞,对!是害羞,咱们年轻时候看到男人的害羞劲儿没有,振生也没有死乞白赖的稀罕芳儿的劲儿。”
“您说这话我还真不太赞同,咱们嫁人的之前哪个正经跟人待着,见了生人想着一辈子要跟这个人过,不知道脾气秉性,那可不是害羞,那是害怕。”孙婶抬眼看了一眼灶上:“呦,这水都开了。”
她起身去沏茶,严彩蛾像是在等着包饺子的人,手上的剂子也赶得慢了些。孙婶说得也是,女人嫁人就是一场赌,嫁对了也就罢了,若是嫁错了呢?
想到当年要嫁张春明,那感觉的确开始是怕的,怕穷怕丑怕心术不正。当然她是最知道哪种害羞的感觉,可是从张芳身上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眼见着院子里闹得热闹,天却有点黑了下来。堂屋的灯点亮了,灶上的饺子也下了锅,孙婶朝他们招呼着:“别疯了,立冬不吃饺子小心冻掉耳朵。”
刘福下了门板回了院子,张芳这才想起来自己出了干什么,她赶紧去灶房:“娘,哥哥嫂子说过来吃饭,还问饺子有没有多包些?”
孙婶接话道:“当然得多包了,别人咱不管,贾丰和胡二咱得带着不是?”
“就知道疯,还不洗手帮忙?!”
张芳笑着应了,麻利的挽起袖子,上手跟着包起饺子。
张芳走了,三人也玩累了,余振生对廊下的张蕊问道:“蕊小姐,想不想要个雪人!“
“想,想!”张蕊又拍着掌嫩声嫩气的说着。
三个人就拿了扫帚铁锨热火朝天的动手堆起雪人来,等到饺子上桌,院子里多了一个雪人,雪人头上带着个帽子,眼睛是两个煤球,胡萝卜的鼻子,手里还拿了把扫帚。
堂屋里,张春明一家人,围桌桌前。灶房里,老孙头两夫妇。伙计们的房间里,热热闹闹一桌子人。栓子报过来余振生酿了小一年的醋,酸甜可口,就差抱着坛子喝了。
余振生见杨五小口的吃着饺子,眼看着一盘饺子不够几个大小伙子几筷子就给他碗里夹着小声问道:“你今天还不回去?”
“不回去!”杨五说的很坚决,现在他越来越不想回自己家,家里每天都吵吵嚷嚷,回去就是不痛快。还有自己的四姐,只要自己回去就拉着问东问西,他甚至觉得四姐越来越像自己的娘,说不定什么话就会让她不开心,然后她会弄的别人也不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