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余振生的话,张云鹤和武念知才打消了戒备。
武念知轻轻的叹了口气,张云鹤轻轻的在她肩头拍了拍,这才踏实的落了座。
“那会儿我只知道我爹出事了,袁文会的人把我送到了云鹤那里,当时白大哥也在场。”武念知看了一眼身边的白云鹤,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云鹤不嫌弃我,我就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后来他的腿好了,戏班也快撑不下去,我们就搭起了野台子跑跑大集也算勉强和混口饭吃。可袁文会知道云鹤腿好的事之后,就让他去南市的园子。因为我的事他不肯去,袁文会就让人砸我们的场,我们走到哪他们的人就砸到哪,我们是在没办法了戏班也撑不下了。”
余振生静静的听着,他觉得这一年来虽然不愁吃穿,但是总觉得心里不安心里苦。然而这世上有些人比他还苦还难,这些靠着卖艺吃饭的人,被恶霸逼得只能推着行头到处流浪,逼得他们无处安身。
“幸亏有念知照顾我,我的腿才算好。”张云鹤握了握武念知的手,接着她的话说道:“那时候念知怀孕了,我也不想她整天跟着班子担惊受怕就解散了班子。最初我们回了高阳县,打算先安顿下来再想办法打听武将军的消息。结果遇到保安团围攻游击队,我们要回乡去找的牛氏兄弟在突围的时候,死的死伤的伤,活着被保安团抓到听说受了酷刑也死了。家里不太平,这东奔西跑的日子我自己倒是好办,只是念知这身子。”
他看了一眼身边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
“张老板,那你们今后作何打算?”余振生给张云鹤的碗里添了水,轻声问道。
“我们也没多少积蓄,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我就想起白大哥来,这次来找白大哥是想拖他照顾一下念知,我准备去杭州一趟。”
“去杭州?”余振生有些惊讶,他知道杭州很美,杭州有西湖。还知道很多描写杭州的诗词,但他知道杭州很远。
“是的!”张云鹤点点头:“我想去投奔盖老板,之前听说他在上海大舞台,原本打算去上海,后来听说他回了杭州。现在我也不确定他在哪里,如果念知跟我一起去这趟太远,她身子又不方便。所以我想我自己先去,等落下脚再回来接念知。”
“这倒也是个办法!”
张云鹤苦笑着摇摇头,办法是有可是做起来很难,现在白老板离开天津这么久,他也不知道白老板现在在哪,念知在天津又没有别的亲人,他还真是有些为难了。
“我回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贾丰推门走了进来。
张云鹤和武念知忙站起身来:“贾大哥,刚刚误会你了,真不好意思。”
“不碍事,不碍事,这年月还是小心点好。对了,你们吃早饭了没有?”贾丰既热情又显得有些手速无措,现在他已经不在紧盯着武念知,而是对张云鹤问道。
这一路,贾丰想着当时的事,想着那些关于传闻,他是成年人知道事情的发展,如今自己心中仙女一样存在的武大小姐已经有了照顾她的人,而自己也成家了,便打消了许多对武念知的遐想。甚至他隐隐的想到,武念知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和四丫的情况一样?如果不一样当然最好,这如果情况一样的话,这位张老板也是个和自己一样有胸怀有担当的男人了。
武念知低下头当做了回答。
余振生站起身来:“你们先聊着,我跟郭婶说一声给做点面汤来你们先垫垫。”
“嗨,说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贾丰嘟囔道
余振生看看日头,这都快晌午了。又听贾丰说道:“小五,振家,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少年从里屋探出头,贾丰在口袋里掏着:“给你们点票子,去馆子端两个菜在买点酱货回来,对了记得买馒头,再带点酒!”
“贾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张云鹤拦着道。
“你别管,你们是客人,咱们也算旧相识了,这大老远来了,我得给你们接风”他一边说着一边挨个口袋掏着。
杨五抱着双肩斜着眼笑眯眯的看着贾丰:“姐夫,我打赌你掏遍了了全身恐怕都凑不出了两毛钱。”
“去去去,别捣乱!”贾丰朝杨五挥挥手,随即把余振生拉到一边,用手指头在空气中捻了捻,一脸的尴尬:“振生,有没有借我点,月底保准还。”
余振生摇摇头:“不用这么浪费,日子长着呢!”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说出来还不知道那两位是否愿意。
他回到桌边对张云鹤和武念知说道:“二位,咱贾大哥是热心人,按说您二位是客人,我应该好好接待。只不过咱们得细水长流着来,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不知道二位是否同意。”
张云鹤和武念知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要说什么,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张老板,太客气的话我不会讲。我这院子还有间空房,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暂时落脚。武小姐和张大小姐是同窗,照顾武大小姐这事您可以放心。”
“你是说,张芳?”
贾丰啊了一声:“对对,这事还巧了,振生将来可是张记的姑爷,他们都快定亲了。”
“真的啊?!”武念知神情惊讶又喜悦。
“嗨!”余振生挠挠头,这个贾大哥平时挺稳重的,咋这会儿有点愣头愣脑的了。
“那可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这房租....”张云鹤迟疑了一下问道。
“房租好说,您不是要去杭州投奔盖老板吗?您就去您的,安顿好了您就可以安心的接武大小姐走,我想时间也不会太久,就当白老板还在这院子您是投奔白老板来的,就不说什么房租不房租的。若是您去个三五个月一年半载,您发了财愿意给咱就按时价再说。”
余振生是真看出来两个人的为难,但他深知这帮人的时候不能让人家看出来怜悯。想想这二位一位曾经是誉满津成的武生的大角,另一位是抗日将军的女儿,他们那也是要面子的人。真不是难到了一定程度了,怎么会想着投奔别人呢。
“那那,那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张老板,您别客气,我刚拦着贾大哥给您接风,就是寻思着如果你们同意,那我们就是邻居,关上院门就一家人,这日子长久着,咱们得对付着过。我去安排点家常便饭,等会儿我们去把西屋收拾收拾。”
“好好!等下,我还有个事。”
“张老板您说。”
“你叫余振生?我们以后叫你振生兄弟,你能不能别一个一个张老板,我不是什么张老板了,你叫我云鹤大哥。”
“那行,云鹤大哥,武...嫂!”
“振生哥,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武念知脸微微有了些红晕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