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振生想起贾丰家闹猫的笑话,又见杨五走的急匆匆还不时的回头偷瞄一下胡同里的情况,振生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杨五白眼夹了一眼余振生,似乎知道他在笑什么便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样子,脚下却丝毫没放慢脚步。
两个人走胡同直接进了院子,杨五跑上台阶打开了堂屋的门,正坐在桌边等着余振生的刘银燕马上站起身来。
“你怎么才来,银燕等你半天了!”坐在桌边陪着刘银燕的张芳嗔怪道。
余振生带着歉意的口气:“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耽误了会,刘小姐你找我有事?”
“振生哥.....”刘银燕看了一眼张芳。
“行了,你们说吧,银燕嘴真严,我问了半天找你什么事她就是不说。那我也不问了,省的人家嫌我多事?!”张芳调侃的说道。
“芳姐你别误会,是振生家的事,我也帮别人带话。”刘银燕红着脸急忙解释。
张芳噗嗤一笑:“行了行了,我信不过余振生还信不过你?小五,咱两别在这碍事都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她便起身朝院子走去。
余振生已经想到是家里的事,又担心振家闯进来听到不该听的就对杨五说道:“小五,你看着振家!”
杨五嗯了一声,挑开门帘进了铺子。
刘银燕回头看着门帘,她在想着一帘之隔这屋说啥,那边不也听的到?
余振生却已经猜到她心思一般:“放心吧,除了小杨五淘气些,其他人都会特意听,而且还会照顾着店里进来的客人。有人走近这,福子哥也会暗示我们的。”
刘银燕见自己想的倒是被余振生说出来,便笑自己多心,又觉得这个余振生人品是好的心思又聪明,和这人相处应该是很轻松,也难怪张芳对余振生的态度和以前有大不同。
这想法一闪而过,刘银燕打开自己的小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我哥这两天不方便来这里,他怕我说不清楚,就让我带个信给你。”
余振生接过信,看着看着他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刘超给余振生信上的内容刘银燕是清楚的,见他看信的神奇越来越严肃,心里就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见余振生坐下,刘银燕也在他对面坐下。
这封信的内容不多,刘超也尽量注意了措辞,不过信的内容着实让余振生拿着看了半天,好像在看一封生涩难懂的信一样。但其实他也看明白,字都明白,内容也清楚,就是余振生有些想不通,怎么倒霉的事就没完了呢。
二姐夫去了大武镇,赶上了日本鬼子扫荡,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大姐做事的地方停了工,大姐夫的学校已经拖欠了几个月的工钱。二姐有多难受不用说,自己的娘生了病。
翟会计找到余振生家,留下了三十块钱。这钱算是余振生找翟会计个人所借,日后还了就是了。
另外刘超请翟会计离开汾阳之前再去一趟余振生家,翟会计在汾州的住处久不住人,空闲也是空着,现在长途跋涉让振生父母来天津不现实,至少暂时安排父母和二姐个住处还是举手之劳。
刚看这信的时候,余振生恨不得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回山西,然而当他坐下举着信又反复的看着,他在想回去能做什么?留在天津自己还能打工赚钱,眼下爹娘跟前不缺人,家里缺钱啊。
“我哥让我跟你说,这过了年铁路很不好走,各地的车站都很多奔着北平天津和上海的旅客,老人家根本挤不上火车!”刘银燕轻声说道。
“我知道,现在我娘病了跟没办法了,也不知道我娘是啥病,要不要紧....”余振生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嘶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暴跳起来。
“嗯,我哥也说了,是受了风寒,他让翟会计帮忙找了城里的大夫。”
余振生心里想着答谢的话,又觉着这么轻飘飘的说出来没什么意思。“你哥帮我大忙。”
“这算什么啊,举手之劳。你放心,我家在汾州也有生意,回头安排个人帮忙照顾一下就是了。”
余振生觉得刘银燕说的轻描淡写的,他知道刘家是开银号的,是有钱人家。张记算是富裕人家,真说起大家业来跟刘家和郑家比简直算不上什么。
他更知道自己算不上穷人,却也是个平民。小百姓可能会觉得难死,会觉得眼看着都过不去的槛,在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刘银燕举重若轻的口气,说的那么自然。余振生并未觉得受的心安理得,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差异。
他默默的站起身来:“谢谢你给我送信,麻烦转告超哥,他的恩情我记心里了。”
刘银燕一笑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你看你说的,好像话剧里的台词,我哥又不是为了邀买人心。他和群青哥是发小,你和张芳.....”接着咯咯的笑就成了低头嗤嗤的笑。
余振生皱了皱眉头,他明白了刘银燕的意思,刘超之所以帮自己并非他善心大发,也不是谁有难处都会帮,只是因为自己是张春明看好的入门的女婿。
这一刻,他觉得刘银燕的笑有点让他觉得刺耳,接着自己也诧异,难道他不应该高兴?因为这层身份,自己竟然获得本来得不到的帮助。可真实的感受是,他的心里不太舒服,毕竟人家帮他不是冲着他余振生,而是因为张家。
能因为张家的关系帮自己,将来没这层关系也就没这个人情,这就是现实!
更让余振生不舒服的事,现在自己家里的事闹的心烦,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下了马上冲回家的冲动,他不是不想回。信里说的清楚,交通不便,家里用钱。可这事自己的闹心事,别人或者是同情怜悯,却难体会分担。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事又何必要求别人体会,想是想通却没心情和刘银燕多说什么了。于是他打断了刘银燕的笑声:“柜上还有事,我先忙去了。用不用我进去叫大小姐过来你们说话?”
“不用了,我也要走了!”刘银燕也站起身垮好自己的包,余振生绅士的帮她掀开门帘,刘银燕走了出去。
一直把刘银燕送到铺子门口,看着坐上了她家的那辆黑色的汽车。
一阵叮铃铃的声音急促的从旁边的铺子里传来,余振生看一眼关着的群青化工的大门,也不知道这电话是谁打来的。听着电话铃声戛然而止,余振生又暗自叹了口气这才转回了张记铺子里。
栓子剃好了头匆匆回到铺子,杨五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他走进铺子,见余振生正给振家讲着那些花草和矿石的颜色名字。
“振生,崔哥呢?”
“他们去剃头了。”
“呦好像就差你了啊!”栓子盯着余振生半长的头发说道:“得了,你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