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思,蓝思,张春明的心里默念着,那是他的儿子。
他站在堂屋门前,看着院子中飘扬的五颜六色的染布:松石,蜜蜡,胭脂雪,柳绿,柑黄色,柔蓝,黄丹....唯独没有群青,靛蓝。那些古典神秘优雅的色彩,互相撞出存粹交融的古风意境,却偏偏少了蓝的沉淀。
张春明在想,振生怕是还没彻底领会蓝的意境,更或者他的心里没沉淀中那深深的思虑的忧伤。但是王纯一定有,只有张春明知道,王纯是多么在乎自己。也只有张春明知道,自己对王纯也是在乎的。只是他的年纪,他的身份,让他只能尽量的维持着这个家的平静。
他相信,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王纯的身份,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他还是忍不住又浮现出那双蓝色的高跟鞋,以及耳边清脆欢快而又悦耳的脚步声。
“我们在选择人选的时候是会考虑他的身份的,而你是附和条件的。我想,张先生应该会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等我们精诚合作的时候,也方便接纯子和他的孩子来探亲。”
“卑鄙!”张春明的心里骂着。
他转头看着曹田次郎冷笑道:“如果我不接受,那么王纯就永远都不能来中国了?”
曹田次郎摇摇头:“那倒也未必,大东亚的共荣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中国的地方很大,风景很美,等我们建设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而且我们也不会限制我们的人的自由。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你看不到那时候,我想应该很快。”
他说的很认真,眼睛里放着光满是憧憬。
“不,你们不是来建设的,你们所做的一切叫侵略!”张春明正色道。
曹田次郎一愣,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不知道用什么来称呼你,如果按照小雅的心意,你我可能成为亲家,那你我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但如果从纯子这说,你是我的晚辈。所以我是不会和晚辈计较的。”
张春明的脸趁着,他背在身后的手发抖,那封信发出轻轻的簌簌的声音。
曹田次郎看了一眼张春明,他站起身来有些得意的说:“好了,不管怎么说,暂时你和你的家人还有这铺子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希望你提醒你的孩子们,不要跟着参合不该参合的事情。”
曹田次郎离开,张春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崔卫急忙小跑着进来,他看到张春明的脸色苍白:“掌柜的,您没事吧。”
崔卫把张春明杯子里的凉茶泼到院子里,从新到了一杯热茶,想递给张春明却看到张春明捂着胸口,他的额头竟在渗这汗珠,嘴唇也白的吓人。
张春明接过茶杯,杯子里的水被他颤抖的手晃着撒了出了,他放下茶杯用手捂着胸口,对着崔卫张了张嘴,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头一低就趴在了桌子上。
“刘福,刘福!”崔卫慌忙大喊着。铺子里的刘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进来:“呦,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我去叫内掌柜,你赶紧去找大夫来!”崔卫着急的说道着朝内院跑。
栓子一路小跑拉着车回到张记的时候,正赶上大夫给张春明看病,大夫说张春明是心绞痛,谁也不知道张春明怎么会突然有了这心痛的病。
崔卫跑出去抓药,张群青守在张春明的床前。
严彩蛾呆呆的坐在,偶尔朝里屋撇上一眼,她的手里拿着王纯的那封信。如果不是崔卫间短的说了几句偶尔听到的话,严彩蛾一定会以为张春明的心疼病是因为王纯。
可是因为王纯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这好好的两个人都已经要成亲有了娃了,忽然就这么被分开了。女人的难过都是写在脸上,随着眼泪落了也会发些出来。男人不同,严彩蛾了解自己的男人,他是个能憋着事的人。
平时张春明越是闭口不提的事,反而越是他的心结,让他放不下的事。
“日本人太可恶了,前段时间我爹也是被气的够呛,他们搞什么农场,把我家在八里台那边的一块地都收了不说,还非要我爹也加入他们什么商会。”郑雨诗气愤的说着。
“什么商会,无非是要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站出来帮日本人说话做事。”严彩蛾小声说道。
“婆婆,您也别着急了,大夫说我公公的病也不是太大问题,平时多注意休息别太激动不会有事的。”郑雨诗又宽心安慰着。
“你公公的病是心病!”
郑雨诗听出了严彩蛾的一语双关,她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就托着自己腰挺着肚子站起来:“咦,芳儿呢?”
“还真是!”严彩蛾这才注意到出这么大事,张芳竟然不在家:“这死丫头,知道自己没事就跑出去疯了。栓子,栓子!”
此时严彩蛾已经不顾的自己家主的身份了,她大声朝院子里喊着。
崔卫领着开好的药回来,赶忙对严彩蛾回着:“栓子去找振生去了。”
严彩蛾这才松了口气,她进屋坐到床边,张群青会意的起身走了屋,对郑雨诗说道:“大夫说爹这得静养,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那你呢?”郑雨诗看着张群青关心且又紧张的问道。
“我和刘超要出去一趟!你放心,晚饭之前肯定回来。”
“日本人这么折腾,我担心有事,你们一定要小心!”郑雨诗小声的嘱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