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余振生被一阵细碎的声影吵醒,他想去揉揉眼睛感到手臂酸疼,这才想起来昨晚他挖了大半夜的田鼠洞。
一股清香隐约飘来,那是食物的味道。余振生感觉肚子在叫,昨晚的半罐子玉米粥对一个十八九的年轻小伙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充饥都有些困难。
他被食物的香气吸引翻身从铺着杂草的炕上做起来,手上一阵刺痛,再看去竟然磨出了血泡。
可是这点苦又算什么,至少现在还活着。
他下地走到院子,雷正和雷婶一个抱着大龙一个抱着小玉,雷福搂着自己的小书包坐在一边似乎在等什么。
“振生!”老孙头从塌了屋顶的正房钻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个布包:“这些豆饼你们路上带着。”
走到余振生面前,他将布包塞给余振生。
“您留着些...”余振生去接布包,豆饼还是热的,手掌针扎般的疼,他不禁咧了咧嘴。
“一看就没看过农活啊,这以后有你们的苦头吃!”
“振生是我们村里的学生娃,现在也是出息的很,倒是人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读书的都是负心人。我看这话对振生就不合适,我们能活着出来还亏了这娃子!”雷正叹着气对老方头说道。
“活着吧,活着再难也比不明不白的死了好。”
“方伯,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余振生将豆饼塞到雷福的小书包转身问道。
“走?要走我早走了,可我这把老骨头走出去也是死,客死他乡不如就跟着守着,我倒要看看这老天爷啥时候收了我。”老方头在院里坐下倔强的说道。
细碎的脚步声,武念知走了进来,她的神奇带着几分失望。
“人都来了几轮了,但凡有点用的早被人拿走了。”老方头似乎知道武念知去做什么他仰头嘲弄的语气说道。
“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到,不过我找到了这个!”武念知拿出个小荷包:“振生你过来!”
余振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朝武念知走过去。
“把手伸出来!”
“干什么?”余振生背着手疑惑的问道。
武念知打开荷包,里面有些针头线脑:“我帮你把手上的泡挑了!”
余振生这才将手掌伸了过去.....
告别了老方头,余振生一行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栓子开着接送张芳张蕊和刘银燕的汽车停在了中西女中门前。
“芳姐,走啊!”下了车的刘银燕对依然坐在车里的张芳催促着。
“我不舒服,今天我不上课了。”
张芳的脸通红,刘银燕看了看张芳,又看了看送他们来的栓子,女孩子之间的问话似乎现在问不大合适,只好自己朝校门走去。
“栓子,我们走吧!”
“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你直接去找超哥就行了,我正好找他也有事。”
张芳这么说,栓子不能不听。但心里却一堆的问题,张芳不是生病吗?生病不去看病找刘超做什么。可他什么身份,他又不能问只得尊照张芳的命令,朝海光寺方向开去。
车子开到一半,栓子不得不停下来行人何汽车都被堵塞在路边,在他们面前一辆辆装甲车,马队以及坦克车正沿着东马路驶过金刚桥。
“怎么这么多车?”张芳探出头看着。
“我下去问问!”栓子下了汽车打听了一下,接着就重新坐回到车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他的心里被这轰隆隆的履带压过马路时候的声音振东着,仿佛这声音从他胸膛撵过,顿时有种自己从来没体会的过的心慌,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张芳的神情也变的十分严肃:“栓子,这些都是日本军队的车吧。”
“是,我刚打听而来,这些从海光寺日本驻屯军司令部开出来的车。听说他们开去的方向是北平。”
“北平!”张芳轻声的惊呼起来。
栓子低下头,头碰到方向盘上:“大小姐,宛平还在打仗,这么多日本人去那个方向,你说,振生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从今天见到栓子,张芳就已经看出来栓子的情绪很低落,他的双眼红红的眼皮也肿着似乎一夜没睡。想到他或者因为余振生的事在担忧,张芳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内疚。
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是最担心余振生的吗?
如果说一点都不担心余振生,还真有点冤枉张芳,毕竟她们之间像是朋友一样。可张芳自己心里更清楚,昨晚自己一样辗转反侧,却并不全因为担心余振生。反而今天要翘课,要跟刘超去保定,要去看看游击队更让她兴奋。
她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栓子,你别着急,你们回汾阳的时候不就多开鬼子了吗?这次振生一定也能躲开的。再说报上只说了二十九军和日本人开战,说不定不关城里的事呢?”
栓子用力的拍了拍车懊恼的说道:“这车要不是超哥的,我真想马上开去看看。”
张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栓子的话,她很想告诉栓子,她今天就会去和刘超去保定,说不定直接去宛平附近看看情况呢?
张芳还是想的简单,一个不到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只是知道战争,却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和惨烈。终究她还是没说,只是看着路口说道:“可以走了啊!”
汽车缓缓的经过路口,朝刘超家的银号开去。
张春明在路口放慢了脚步,他焦虑的看了一眼那些坦克,装甲车开过去的方向。转脸环视了一下路口,他朝市政府的办公楼走去。
孙云林从窗口收回目光,他从开着窗子里看到张春明熟悉的声影:“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