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贾丰和李复,一共六个人。”
“当初生意最火的时候也不过六个,不行就减减吧。”严彩蛾说完见余振生不吱声便抬眼看了看余震,见他紧闭着最似乎在凝神想着什么。
严彩蛾起身进了里间,拿出她那个房钱的匣子放在桌上。
“当年春明最难的时候遇到了雷霆,我哥最难的时候也遇到雷霆,我知道这人难的时候什么样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只是这事总是有个头,要不然怎么会有否极泰来这句话。张记,是春明一辈子的心血,我不想看着它倒下去。不过做生意总要有个决断,一口锅里的饭六个人吃可能都得饿死,四五个人吃这四五个人都能活下来。这个月就这样,我这里还有些钱,需要多少你自己拿,”
余振生急忙解释:“我不是来问你要钱的。”
“是我要给你的,至少栓子的工钱我要出一些。孙婶那边的伙食费也不能你全出。”
“师娘....”余振生竟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用说了,这么耗着不是办法。”严彩蛾叹了口气又低头摆弄他的针线活。
余振生咬了牙:“只要群青那边有东西卖就没有闲人,我去找超哥想想办法。作坊的工人也还要继续用,这边我再弄些新颜料。”
余振生转身走的时候,听到严彩蛾轻声说了句“可惜.....”只这两个字他就感到严彩蛾哽咽了。
他知道严彩蛾哽咽什么,可惜什么。那个漂亮的模特已经不在了,想到此处余振生也是一阵的心疼。
八月,天气潮湿闷热。
日伪的治安维持委员会已经如同当初的市政,接管起了tj市内的各项管理工作。人们将伤痛深深的埋起了,百姓继续过着似乎变化不太大的日子。
水,电,以及电话都开始陆续的恢复,似乎一起都能回到日军轰炸天津之前一样,但是一切又不能恢复了,正如走了的人再也回不来。
刘福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再回张记,谁也不知道刘福的生死和家里情况,崔卫几次想去堤头看看接过根本出不了城。街上传说,堤头那边有游击队,日本鬼子也经常到那边去抓人。
余振生倒是觉得,只要刘福活着,暂时不回了也是好。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各自矮矮的胡二,经常耀武扬威的从街上走过,现在的胡二就连王劲松见到他都要对他有几分笑脸。
刘福的工钱余振生给留好,和那封可能救命的信放到一起。他一直想着轰炸之前的那天晚上,陈先生跟他说的话。也不知道陈先生现在在哪。自从群青走了,刘超只在送回张芳那次来过,余振生本以为刘超会陈先生找机会来,可?一直没见到他们。
想着铺子里的事,余振生决定亲自去找刘超。八壹中文网
他去刘超家的银号,听说刘超已经好几天没来银号了。余振生想到了刘银燕,他来到学校门前,却发现学校门口已经被插上了日本旗子,学校的桌椅也都被搬了出来,学校被日本占了成为治安维持会的一个办公的地点。
余振生有些茫然,他站在路边四下望去,看到马路对面的车行,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车行门口停着几辆人力车,拉着的祥子们都坐在台阶上,他们晒得黝黑的脸上满是愁人,看到余振生走过来有人起来跟他打招呼,余振生认出是和他动过手的那个人,那人领着余振生进了车行,朝里面喊着唐师傅,您看谁来了。
唐观从一把破摇椅上睁开眼,看到余振生就坐了起来:“振生!有日子没见了,快坐!”
手下人给余振生拿来个小板凳,有用大碗端来一碗凉白开。
“唐师傅,您这生意怎么样?”
“嗨,能怎么样!现在出门溜达的都是胆子大的,车站也炸了,伙计们都没什么活跑。对了我有日没看见栓子了,这小子成天忙个啥,怎么也不来瞧瞧?”
“您这地界比我们那还安全呢,前段时间铺子里出了事,我们谁也走不开。”
唐观凑过来,他那浑浊的眼睛盯着余振生小声问道:“家里有人没了?”
“嗯!”
“这年头,谁家都保不齐没个一个两的,也没办法活着的还得活着。哎,你今天怎么有空?”
“我正想跟你打听一下!”余振生指着对面的女中:“这学校里的学生呢?”
“散了,散了。日本人喜欢花姑娘,哪家还敢让女娃子跑出来上学。学校没了学生还开个毛,咱们这群老爷们现在也没有养眼的看喽。”
余振生知道跟唐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刘银燕的消息,他想了想问道:“那您知道东升银号是怎么回事?”
“东升银号怎么了?”
“我刚去了一趟,感觉里面的伙计人都换了,还有那里有几个人挺奇怪,不办事就在那坐着。”
“嗨,日本人一来就都接管了。银号,粮仓,药房,到处都是日本插手的,这钱,粮和药日本都要控制起来,你刚去了没乱说话吧,那些地方都有人盯着的,钱粮进出有没有可疑的人稍不留神被带走了小命可就没了。”
余振生苦笑了一下:“我要是乱说话,现在还能坐这跟您聊天吗?”
唐观摇着蒲扇想了想:“你要是问别人我不知道,不过东升银号的人也常用我们的车,你要是找银号当家的人我倒是知道他们在哪。”
余振生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唐师傅,他们在哪?”
唐观冲着法租界的方向一指:“人家有钱人那叫啥,狡兔三窟!头前一开始打仗,人家就都挪到法租界里去了。就在崇德堂附近有个红顶子的楼,你去哪找一准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