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城市里的百姓来说,他们并不懂得什么叫国际舆论,但这四个字有时候确实让他们少受了很多的磨难。
胡二忙解释道:“新寡妇,中国人要守孝。不能乱来,不吉利非常不吉利。”
日本兵摇着头说着:“可惜!”然后对胡伸开了手。
胡二识趣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皇军,慰安所的干活!”
那日本兵更是摇头,胡二又忙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几张印着:中国联合储备银行字样的老头票。
日本领队便挥手朝那几个还在像闹着玩一样你一脚我一脚的揣着余振生的日本兵招呼着,他们就离开了张记。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甚至他们看胡二的眼神都有点复杂,这道不是他们感激胡二,而是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还得说胡爷仗义!”王劲松忽然冒了这么一嗓子,算是给这尴尬又没台阶下的胡二解了围,他捧着册子凑到胡二面前:“胡科长,要不然张记就到这?咱们走着下一家?”
胡二手里捏着连日本兵都不要的旧钱,心里觉得有些丧气。
“不走干嘛,那不成还等人家请吃饭啊!”
胡二说了却没急着走,他走到桌边看着严彩娥:“大奶奶,张大少爷呢?”
“跟媳妇走了,你要找他就去葛沽!”严彩娥刚刚对胡二有了一点恻隐,甚至觉得胡二有点可怜,语气到也软下来一点。
“哦!”胡二又看向崔卫:“那不对啊,好像还少了一个人啊?!”
崔卫眼睛眯着,一如既往看不出眼睛里藏的什么只看到一弯笑眼:“你问的刘福吧,哎,头前刘福还想回来呢,可是现在谁不知道您胡二平步青云啊,他是怕您还跟他记着仇不敢回来,我就说,人家胡二现在可不是小人了,人家是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宰相,当年的事也不能怪你啊,人家现在不也等于给洋人做事?鬼子也是洋人.....”
“够了!”
这顿连损带挖苦顺带把胡二宾到这里的话听的胡二一阵闹心:“行了行了,什么洋人不洋人的,跟谁混不是为了吃饭。”接着他的目光落在贾丰身上,颇有深意的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王劲松忙对众人说道:“够十五岁的明天带上照片,去公署办良民证,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落下!”
“可笑,好好的中国人,偏要拿着日本人的东西,来证明自己是良民。”临走的时候,王劲松无奈的苦笑小声对崔卫嘟囔了一句。
振家在院子里哭,众人才回过味儿来,胡二已经走了,谁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来。听到振家的哭声,众人赶忙跑去院子。
余振生坐在院子里,正擦着嘴角的血。
栓子把他拽起来,上下打量着紧张的问道:“振生,伤到哪没有。”
“没有。”
“振生,你流血了?”严彩娥也关心的问道。
“师娘,没事,就是刚才垫了一下,咬到了自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严彩娥自从张春明走后极少显露出紧张,她一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张民国的纸钱:“这是胡二掉的吧?”
崔卫瞅着钱嗯了一声:“内掌柜,家里还有多少这样的钱赶紧换了吧。趁着现在还能多换点,您没看刚才日本鬼子只找胡二要老头票?”
余振生对李复说道:“李哥,你去东兴打听一下,现在的兑换是多少。还有,以后咱也得收老头票了,这钱不值钱了。”
胡二的突然到访,以及鬼子在张记的捣乱,就好像这冬天里第一场大雪时候飘下的几片雪花,很快就和这冬天融合在了一起,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时期的人都是健忘的,很容易忘记这些小插曲,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日子的惶惶不安和随时可能食不果腹。
刘福回到张记,贾丰忙起收旧家具翻新,振家给贾丰当了帮手,铺子里还多了个于师傅。
这雪下下停停,天气始终是阴霾的,到了晚上小西北风嗖嗖的刮着,铺子里的伙计们收拾好都钻进了被子,只有杨五举着那张上面贴着自己照片的良民证,他用手指弹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想不到我也是有良民证的人了!”
“五哥,你十五岁了啊!”振家蒙着被子歪着头看着杨五。
“呦呵,小伙子了,该成家了啊,要不要找媳妇啊?”栓子嘿嘿的冲着杨五笑着。
“我才不找呢,找媳妇有什么好处,钱是人家的,力气也是人家的,说不定....”他猛然收住了话头。
“嘿,接着说啊!”栓子一旁催着。
“嘘!外面有人!”杨五把食指放在嘴边。
“废话,你振生哥还在院子里呢!”
“不对,是有人,振生哥不会自言自语吧。”
栓子也竖起耳朵听着,忽然他掀开被子一下就从被窝跳出来,披上衣服就朝院子里跑。
“关门,冷死了!”屋里刘福喊道。
“群青哥回来了,振生是在跟群青哥说话!”栓子一边急急的出门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