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并不喜庆,却也还算热闹。余振生看着这些陌生却不得不在一起过年的人,心里却想到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句话似乎也在说他自己,以前每到过年时看到离乡在外的人千里迢迢的回到家乡,如今自己也成了千里之外的人。也许是年轻或者是离开家的年头太少,他似乎没感觉有多么的思念家乡。唯一让他觉得心里有些牵挂的就是远在家乡的爹娘,或者说没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经历,恐怕对于亲人的牵挂更大于对团圆的期盼。
然而这种牵挂是时时刻刻的,却也不只差于象征这新年伊始的这几日了。
过了年,张记的人的生活又有了变化,孙婶搬到了院子里,这样一来几个孤寡的女人们就做了伴儿。张蕊自小也跟着孙婶,倒是见自己的娘成天抱着小玉,就仿佛被亲娘冷落一般,时常就会不开心起来。
每到这时候,她就回嘟起小嘴坐在灶房门口。张蕊不开心,似乎可以影响到许多人,崔卫就会出去买她最爱吃的糖堆儿,孙婶也会悄悄的给张蕊做个她爱吃的糖饼。就连振家也会抽空跑过来和她聊会天,小孩子的聊天总是童言无忌,但听起来似乎他们要比大人们想象的成熟许多。
日子似乎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是院子里少了人又多了人。
开春之后铺子的生意也渐渐恢复起来,街上的日本兵脱下了呢子的军装,有这军官所和红帽衙门监督,似乎日本兵的跋扈有些收敛,老百姓的日子也似乎好过一点点。
群青化工倒是进了一些染料,但生意最好的能撑得起铺子的就是贾丰那边守旧翻新的木匠活,有了于师傅的帮忙也多了人手,全凭着手艺和人力的活,大钱是赚不到,多些进项和维持是没问题。那些新型的化工染料,偶尔会有顾客,不过真正要做好需要大客户,铺子里是没人去跑的。
反而倒是振生这边,老铺子老牌子又有点小名气,最主要的是崔卫每天东跑西颠的招揽生意,张记的院子里又支起了晾衣杆,一排排翻新染色的各家铺子的新工装又都重新挂了起来。
杨五从缸里挑起着上色的衣,王芳(念知)在一旁投洗晾晒,有时候小玉睡着了严彩娥也会来帮忙。
这时候王芳就会抢着不让严彩娥干,严彩娥便说道:“闲着也是闲着,虽说这以前是张记的生意,可振生没亏着我们母女,挑着这么摊家业不易,咱也不能擎等着吃闲饭。”
孙婶就一旁全王芳:“让你娘干,她啊本来就是闲不住,这手头有事做省的瞎琢磨。”
余振生推着自行车进院,正听见女人们的闲聊,严彩娥抬头看到余振生便问道:“振生回来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那边都还好,师父说过这个月份就得种下蓝花,我今天让工人翻了翻地,种子也都找好了。另外,工人的工钱和看院子的老韩,给工人做饭的刘婶的工钱也都发了。”
“那就好,也真难为你了,这么一大摊子的事都得照顾着。”
王芳装作没听到,低头去断大木盆,余振生见她端着吃力,过去帮忙一起抬着将水倒掉。
孙婶吧吧的掰着手上的豆角,她将上一把掰成一段段的豆角扔到一旁的盆子里抬头问余振生:“那刘婶你还给开工钱啊,她跟那老韩头过的挺好啊。是不是以前她在那院子做饭时候两人好上的?”
严彩娥扭头看着孙婶笑道:“你们街里街坊的还挺关心的啊?”
“嗨,我就知道她啊守不住,毕竟还年轻,比你还小几岁。要我说啊,这年月有个男人也有个倚靠,至少身边有个说话的人,将来有个照顾。”
严彩娥眼睛眨了眨,回头看看把晾起的衣拽的平平整整武念知,又看看余振生。她轻轻的摇摇头:“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要是年轻在走一步也是平常的事,只是这人可一定要选好了。”
“要我说,这事你还真不用着急,咱们这这么多好小伙呢。”孙婶吃吃的笑起来。
“时间还早,在过过....”严彩娥若有所思的说道,接着便转头问王芳:“芳儿,你跟娘说说,咱们这的小伙你觉得谁还不错?”
张群青大步从内院走出来接着严彩娥的话说道:“这院子里的哪个能比你儿子更好?“
“没你事,别瞎掺和!”严彩娥瞪了张群青一眼。
张群青呵呵笑了笑:“振生,我找你有事。”
余振生也正好想躲开这是非之地,指了指自己工作的那件屋:“群青哥,我们到那边说。”
严彩娥还盯着王芳等着她的回答:“芳儿,娘问你呢。”
王芳低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又知道不管是孙婶还是严彩娥都关心着自己的事,可她心里除了张云鹤可是谁都放不下了。
“念知,你就说,非姓张的不要,那样小玉都不用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