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大院虽没有张灯结彩,但却看上去十分喜庆和热闹,今天是晋文的满月酒,院前的空地摆上了酒席,乡里相亲的都来祝贺。
相比外面的热闹,院子里显得安静了许多。
雷家已经败落了,家里只有些老式的陈旧家具,但好在严彩凤和春玲都是利索人,几间屋子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雷霆正坐在正房的客厅里,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身形也似乎没有从前魁梧,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听了栓子大致讲了分别的经历后,他在桌脚轻轻的敲了敲烟杆。
“你说的事,我都听明白了。”他打眼看了一眼一旁的严彩凤:“去把房契地契都拿来。”
彩凤立刻站起身,栓子急忙起身说道:“婶,不用拿,今天我也不是谈公事来的。再说您的情况我也了解,我们目前也只是针对耕作土地进行改革,这居住的房子上面也没说怎么改。”
雷霆哦了一声,声音拉的有点长:“那就是没事了?振生,外面的事还多着,你别让春玲一个人张罗,请郭同志出去吃酒吧。”他站起身背着手转身就朝着里间走去。
房间里余振生和栓子面面相觑,严彩凤尴尬的笑笑:“栓子,你雷叔这几天身子不大舒服,你别介意。”
“瞧您说的!”栓子脸上挂着笑,心里一阵嘀咕,不由地狐疑的朝余振生看去。振生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便拉起栓子:“走,咱们去棚子,我爹和你爹都等着你喝酒呢。”
“你瞧你,人家现在可是县里干部,你要是把栓子得罪了,以后咱日子可怎么过!”一进屋严彩凤不满的数落着坐在摇椅上雷霆。
“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他雷伯,雷婶,就快开席了,你们赶紧来!”窗外有人高声催促着。
“就来就来....”严彩凤一边回着一边去拉雷霆:“别墨迹了,外面人都催了,你瞧你还摆上谱儿了。”
雷霆顺着严彩凤的拉劲儿站起身:“你懂个屁,今天是晋文满月,人家是红眼借咱们的地办事,咱们可是客人。本来振生这小子就忌讳人家说他入赘啥的,咱们大张旗鼓张罗,回头他脸再挂不住。”
彩凤一百个不情愿,她撇了撇嘴:“有啥挂不住?咱就这一个闺女,院子给他们留,屋子也给他们住,不是入赘还是啥。我看振生没事,就是余二河酸的很,再说了这婚事本来就是你答应的,要我一百个不乐意。”
“停!”雷霆瞪了彩凤一眼,心里生怕她说错话让人听到,不用问彩凤那套理论就是自己家好歹是大户人家,振生家虽不是自家佃农可家庭条件一般,振生又是伙计出身之类的。
严彩凤脸一沉,雷霆就拉着她低声道。“其实我也不乐意,现在一看恐怕还真有点后悔!”
雷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的人物,家里还有两个姨太太,头些年家里落魄的时候就严彩凤陪着他,夫妻的感情自不用说,更何况这些年过的日子对雷家来说确实有些苦,老了老了雷霆反倒多看了些彩凤的眼色。
“后悔也晚了,你不乐意当初还同意?”彩凤反问道。
“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了,振生这小子你别看现在家,他的心可大着咧。人家在天津卫混的好,要不是打仗能窝在咱这地方?我不乐意可不是像你,嫌弃人家年岁和出身,我是怕他早晚要走,到时候咱们春玲也就跟着走。”
彩凤轻轻的哎呦了一声,脸上又后悔又懊恼,但随即又笑了:“那怕啥,咱也去啊,我还能看我妹妹,也不知道彩娥现在怎么样了。待会我问问栓子”
“不许问,少跟他打交道!”
“为啥?”彩凤颇为不解。
“人家是官,咱是民,少攀扯!再说,我怎么就嘀咕,栓子这一回来,怕振生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