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街道漫步,走过三零四号,发现房门依旧紧闭。
美食街的尽头通往金星路,他朝着没有走过的左侧拐进。
地面开始被碎石覆盖,他看到一处路口的线路层层叠叠,无数线路扭曲在一起如同一张大网,网格的缝隙中可以看见一处昏暗的空间。
最后,他又拐回了朝阳大道,只不过这一次朝右走,路边的指示牌上面写着“东林路”。
东林路上行人渐少,行至中途出现两处通路。
一个方向上有巨大的樟树立于两旁,路面被樟树的影子覆盖,有身穿黑色制式服装的人站在路中间游荡,视线漫无目的地朝着四周乱晃。没有被樟树挡住的地方,有一块地被金属围墙圈起,围墙中可以看到绿色的草地和灌木,围墙正中被烧毁的巨大建筑表面漆黑。
他试着走过去,黑色制服已经远远伸手制止:“先生,这里禁止通行。”
另一个方向上有书报亭营业,绿色的报亭墙面镌刻着郁金香的形状。亭中有人正捧着书阅读,见到冯不识走过,表情放松:“随便看看。”
冯不识只能看见封面上写着的名字是“床底下的梦魇”,报亭书架上有今日报纸,上面写着这个城市的网络覆盖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二十。报纸的旁边有一本书名为《审判》,书的标题选用纯白,而背景则只有黑色,作者的署名是糖人。
他在属于郁金香组织的书店里看过这本书,那时候一并排开的还有六本。
七本书讲述的几乎都是一个故事,善良的好人为了保护纯洁无辜的那个人失手杀死了恶棍,终身背负着心理上的包袱和审判。
他凭着印象翻阅,却在最后一页发现了没有见过的描述话语。书中的主角对着在牢狱外哭泣的孩子轻声歌唱,反复唱起的歌词只有一句:“没关系,孩子。”
冯不识放下《审判》,听到正在看书的那人无意识地说了一句:“可惜。”
报亭的尽头也坐落着一所小学,名字叫做幸福。他站在幸福小学的石碑面前,抬头看见右上角正在拍摄着的镜头,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黑白画面中的老者。那个人伸手试图去触碰这个铁门,却如同触电一般缩回,然后蹒跚着离去。
冯不识伸手,轻易地推门走近。他依照印象走到唯一的教师宿舍,却发现门口悬挂名字的地方已经空置。
身后有年轻人的声音响起:“你找谁?”
“刘老师应该住在这里?”
“他在几天前已经离职,听说是父亲突然去世。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冯不识沉默着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学校门外走去。
校门外有熟悉的声音经过,那个人推着一辆小型的推车,推车上有木制的架子,架子上插着形象各异的糖人。冯不识试图追上去,转眼间却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他按照报纸上的消息,走出东林路,拐进东华路,走到尽头是一处荒凉的土地。
面前出现一条跨不过去的水沟,水沟的另一头有新近立起的土丘。
他从水沟尽头拐了过去,沿着新鲜的脚印走到土丘面前,看见黑色的墓碑上面刻着的大字是“先父刘境泽之墓”,一旁的小字写着“孝子刘敬泽敬立”,献在墓前的郁金香呈现出枯萎的样子。
冯不识微微躬身,对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对手行礼三次。
最后,他原路返回,在旅舍留下一封告辞的信,然后走出城门,消失在守门人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