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轻轻一跃,带着风声,随后那人神情大惊,口吐鲜血,轰然倒下,砸断了说书先生前的木栏。
尸身坠落,鲜血洒满了一楼客堂,众人哗然,神色变幻不定,转头与在场行人言行论议,众人的眉目间充满了谈笑之色。
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在如今这么世道,谁没见个血。
——何况是不爱惜自己性命之人,寡淡冷漠,死了也没个人落泪。
在场客人之间纷纷交谈之时,便有人出来将尸体和鲜血处理干净,以免影响视观。
随即那轻犯之人的尸首和鲜血消失的无影无踪,茶庄的主事给所有在场的人额外附送一份点心,以作赔礼。
坏了众人的兴致。
许多人都一笑了之,有的人甚至夸赞这背后之人的手段之妙,定是个思虑周全之人,远远地抱拳施礼。
只见那高台之上,说书先生强压肠胃当中的翻江倒海,拂袖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冷静一下,瞧着近处木栏杆被人砸出个大窟窿。
刚才要是真抓着自己,下去了,一把老骨头,就没了。
长舒一口气,那说书先生以待面色平静,神色一动,回想之前的断节之处,清清嗓子,空声拍案,似是记起刚才所说:“......那赵家父子虚伪奸佞,猜忌多疑,只因心中一瞬杀意,坑杀林海十万军民,怨声四起,国本动摇,失德失势。”
语气失望,痛惜。
“听闻归来的幸存者一说,那是横尸遍野,流血不断,城墙木梁皆是无人认领的尸身异处,黑红的脓血和身躯围住街道,那是临死之前,还在负隅顽抗——”
“呔!”惊木一拍的声音。
“——不肯投降的军民,誓死不退。推挤起来的尸身城墙,带着众志成城的必死决心,要挡在那群羌人冲进城中、虐杀百姓的身前,活着抵抗,死后也有留住尸身,让敌人从自己身上踏过,可悲可泣。”
说道此处,那口干舌燥的先生也捂起袖子,擦拭面露悲伤的眼角,鼻头酸楚。
在座的众人听此悲伤难耐,能记忆起当年那件事的大有人在,前因后果,战火悲歌,一腔怒火憋在心中,难以舒缓。
“该死的赵家父子。”有人大声怒骂,神情皆是被说动、面露苦涩,自己的国曾经竟是被这样的人掌握,何等的悲哀、何等的不忿!
“对,活该宋家被灭门。”
“怪不得折家要卷土重来,多少条人命就此死去!”感慨议论的声音将台上说书人的哭声淹没。
这一段评书,是招牌,那说书人也不是第一次面露悲愤,哭声抽泣。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面露痛斥之时,空气中弥漫之前那男子的血腥味,还没散去,血的味道在每个人的胸膛中穿梭,泛起的气味,之前发生了什么,在许多人的眼中都不重要了。
二楼,高台之上,还有一排阁楼,那是给幕后老板以及一些大人物的安排的隔间,毕竟有的人也不想就这么坐在客堂供人打量。
当然这是一种说话,还有另一种内部说法,是为了防止有人窥视背后老板是谁,无论冲上那个隔间,说也不知晓,里面是否坐着的就是个大人物。
——这个说法,仅限老板知晓!
玩心跳嘛,抽中的几率不限,最惨的下场就是死。
反正也不亏。
这个小心思,真是有点险恶呢!
.......
眼下众人都被说书人代入悲痛的情绪当中,二楼某一处隔间里有几人看此情形,面露讥讽。
其中一少年面容干净,身穿与茶庄内倒茶小厮一般,但嘴角向上扬起,眼底不屑,转身向身后一年纪稍大的女子说道:“姐姐,这出戏他们怎么就听不厌?!”
真是,茶庄里每日都会有这么一处,但来的人总有那么些熟人,不厌烦地跟着说书人一起痛骂、一起哭,真是每个意思。
少年语气当中的讥讽,并未引来身后那少女的关注,只轻身应道:“阿齐,在这世道下的冷漠是人性。”
回答少年时,少女的眼中冷漠,语气似是不想回答少年这个问题。
名唤阿齐的少年,似是听出少女口中的不耐烦,立刻走到少女的身边,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阿姐,我只是不喜欢这里,你看你自从来了这,便再也没有面露笑意。”
说罢,一丝伤感在阿齐的眼中流露,他更喜欢那个有着温柔笑意的姐姐。
那眼底带有深深冷漠的少女,听到那名唤阿齐少年的话语,像是跟着他回忆过往的一些时光,那是她生命中仅有的一段快乐时光。
是啊,她也不喜欢这里。
——她更想回到汉中去。
回到那个女子的身边,为她排忧解难。
眼前这对交谈对话的姐弟二人,是当初云珏救济到学堂,而后一步一步在众多孩童当中脱颖而出,带到云珏身边做事的阿楚、阿齐姐弟两人。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两人绝不会让那个人失望,在洛阳的情报网是耗费多年才得以延展和来往,得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阿楚立刻回神,将视野当中的留念和回忆之情扼杀的干干净净,表露的是更深的漠然和冷淡,她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闭嘴,阿齐,你应该知.......”
“我知道,你别总不信。”阿齐打断了自家姐姐的话语,眼底透露处坚决和一丝无奈。
他能跟着阿姐一同来洛阳,可不是因为亲疏关系。阿姐总是为自己考虑、担忧,但云主的事情,他不会拖阿姐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