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泰山。
三月十五,惊蛰。
朝阳从东方升起,照耀在耸立壮观的山岳上,漫长的车队沿着崎岖的山道前行,旗帜如林,清风吹动。
周穆王着盛装出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中端着装有五谷的钵盂,不时泼洒下去,落在山谷之间。
他双目炯炯,走过坎坷的道路,望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回想起竹简上记载的封禅事迹。
人族于泰山封禅一事,自古便有记载,从三皇伏羲、神农、轩辕,至五帝太昊、颛顼、帝喾、尧、舜,皆都曾来泰山祭祀天地。
而今日,他将跟随前人的脚步,将人族的光辉,再次铺告天地。
微风吹动了山林,不时一场小雨落下,滋润了苔藓的石板上,刚抽芽的柳树来回摇曳。
下雨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自古帝王封禅时,都需要提前请方士占卜,确定个良辰吉日,就是怕天有不测风云,出现不好的应召。
周穆王微微蹙眉,看向车队后的方士史狐,露出了天子的威严。
那方士早已吓得两股颤颤,跪倒在地上,举起双手,道。
“臣有罪,卦象中显,此行乃是好事多磨之象,虽有曲折,若是不弃,终成正果。大王若责备臣下不力,臣定万死不辞,可愿大王千万不可,因其风雨而半路而返。”
周穆王瞥了一眼,看穿了方士的话术,却只是一笑,转头看向了崎岖的前路,道。
“人族一路走来,何曾是一帆风顺,多少代先人栉风沐雨而来,我辈自当乘风破浪而去,我倒要看看,这风雨又奈我何?”
“起驾,上山!”
周穆王爽朗笑着,徐徐前方,雨水打湿了他的发丝,可神情却是那般从容,从不曾改变。
等穿过了这片山林,将要来到山顶时,他忽地回头,叫停了追随的仪仗,
“吾此行乃是祭祀天地,宣告功德,只可于鬼神者说,它人无有六耳也,诸位便在此等候,莫要前去。”
随行的侍卫担忧安全,刚想要出言,又见周穆王投来的眼神,知晓事情再难阻止,无奈行礼道。
“嗨!”
“如此便是。”
周穆王转身踏上了道路,那条狭窄陡峭的道路,在眼前越来越短,随之天空则是越发广阔。
等他登上山顶时,旭日从云海间跃起,白茫茫的山雾染成一片金鳞,江山之广阔,一望无际,仿佛整个大地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令人生出无限畅快。
山顶中一片萧条,除了空荡荡的石子和些许杂草外,只剩下歪脖子树旁,矗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
这石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磨洗,字迹都越发模糊,只能依稀看见些许纹路,认出是上古五帝时期的产物。
周穆王触摸着坑坑洼洼石碑,人族的风霜雪雨在眼前闪过,眺望远方的天地之间,江山万里尽是人族之疆域,躬身拜了三拜,念起了封禅祭文。
“穆王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
廿有十二,初并天下,罔不宾服。
亲巡远黎,登兹泰山,周览东极。
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颂功德。
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
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
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
……
昆仑山,云顶天宫。
李颖聪抚栏远眺,仿佛看见了泰山山顶,那个青色衣袍的身影,听见了朗朗的念诵祭文,好似看见了人族气运,正在蓬勃而发。
这气运不在于一人身上,而是千万人之中,是井田耕作的农夫,是房中育婴的妻子,是战场征战的将士,是挑担贩卖的走卒…如此种种,方才是人道。
“人道初始,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