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澜的语气实在是过于冷漠,沈听瓷下意识地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被水汽弥漫,模糊的镜中人。
她才刚卸好妆,抽过一侧的洗脸巾,将脸上的水珠擦掉,一张未施粉黛的芙蓉面便这般显露于镜中。
她将洗脸巾揉成团扔在一旁的垃圾桶中,这才推门出去。
沈时澜就站在门口,外套已经被他给脱下,里面的衬衫给揉得有些皱巴,原先扣得一丝不苟的衣领也被拽下,凌乱地敞着。
沈时澜是整个沈家最注重礼仪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衣衫不整的样子出现在人前,哪怕是家人也不行。
沈听瓷小心翼翼地看了冷着脸没有说话的沈时澜一眼,实在是不知道沈时澜这般生气是因为什么。
而她,好像也没有做任何能让沈时澜或者沈家生气的事。
“哥哥。”沈听瓷小猫似的叫了声,怯生生的眼神让沈时澜的怒火在瞬间降下。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沈听瓷说道:“跟我过来。”
语气不可不谓不凶。
沈听瓷心有戚戚地跟着沈时澜走到书房去。
沈时澜的书房很简单,极简的装修风格,除了书就是文件和电脑。
沈听瓷走进去后,便挑了个地方规规矩矩地站着。
瞧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沈时澜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他虽然喜欢乖巧的妹妹,可他更在意自己的妹妹在外面有没有被欺负。
如果可以不受欺负,他宁愿沈听瓷不要这么懂事,因为她不管做什么,他都可以替她兜底。
“沈听瓷。”沈时澜正儿八经地叫了她的姓名,在声音出口的那一瞬间,沈听瓷立即就将身子站好,眉眼也不带乱瞟一下。
“哥哥。”
“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哥哥,将我沈家当成你的家?”沈时澜严厉地责问道。
听见沈时澜的声音,沈听瓷下意识地呆愣了下,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坐在书桌后,一脸烦躁的男人。
他搁在书桌上的手握成拳,手背上都似青筋冒出。
“哥哥,我没被欺负呀。”沈听瓷说道。
瞧着沈听瓷这副坦然的模样,沈时澜火气更甚:“当初我同意你去当明星,不是为了让你学成后,演戏来骗我的!”
“哥哥。”沈听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被欺负这件事他是从哪知道的,可她觉得沈时澜大概不太了解她,她并不是那种受了欺负会默默忍受的人,“我真的没受欺负,其实圈内大多是这样的,不过是些不太入流的手段,怎么能说是欺负呢!”
谁知道,沈时澜听见后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烦躁和冷漠:“所以,你工作也被人给欺负呢?”
工作?
也被?
沈听瓷敏锐地抓住这两组词,随后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着沈时澜,他没有再看自己,反而盯着手机,眉头紧锁,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沈听瓷,江家对你到底如何?”见着沈听瓷一直都没有说话,最终沈时澜还是忍不住率先直奔主题。
“哥哥这是知道了什么?”
沈时澜见着沈听瓷这副笑盈盈的模样,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几乎是在沈听瓷话音落地的那一霎,便拍案而起。
“沈听瓷,谁准你嬉皮笑脸的!当年我就不准你搬出去,不准你回江家!不是我看不起人,而是江家人的确不堪,一副斤斤计较的小人样!当初,我们得知你们抱错,你知道江家人是打算怎么做吗?你就偏要一意孤行地回去,还要一意孤行地去当明星!这些年,你挣的钱都补贴给江家了吧!他们在沪城买了大平层你知道吗?房本上写的是江慕和江辰的名字你又知道吗!”
“江家那位,天天买奢侈品,另一位就去赌钱,成日请人吃饭花钱大手大脚,还想将你给卖了,江慕借着你和云兮的名头进了公司,业绩全公司垫底,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在那耍威风,当年他出国留学的钱也是你给的吧!还有江辰,张口就找你要房子!帝京的房价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真打算给他买!”
“他们江家人是没手没脚,是要饭的吗!”
“当年江父生病,按理来说应该是江慕辍学打工去挣钱给他看病,而不是你一个半路认回来,还没成年的女儿去挣钱!沈听瓷,你是我沈家的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女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尚且不舍得用你一分钱,他们江家凭什么找你要钱!”
沈时澜是真的被气得不轻,这要是沪城,指不定就要直接找人打去江家,找人算账。
“还有江辰对你的态度,颐指气使,毫不尊重,沈时川敢对你这样?”
“他说,他要来帝京工作,想要个房子。”沈听瓷脸上的笑稍稍淡了下去,“哥,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什么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数吗!”
气归气,可江家的事,沈时澜的确是不好插手。
“你想怎么办?”沈时澜沉着脸问道。
他如今给沈听瓷的感觉就是,如果她不能拿出一个很好的方案来,大概这件事是没法善了的。
“我已经有打算了,而且江辰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真的不管吧!他要是不找我要,难道去找姐姐吗?”
谁知道沈时澜想也没想:“云兮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去找云兮有什么不对吗!”
“阿川有事还不是率先找你!”
“这些年你给他们买的豪宅豪车还不都多吗?”沈时澜冷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
沈听瓷没有接话。
“说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写我的名字就好了,再说我刚好也想买个平层。”
“沈听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纵容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们拖下地狱的。”沈时澜听完她的话,简直是怒而不争。
这般简单易懂的道理她怎么会不知道。
人心贪婪,怎么会浅尝即止呢?
“哥哥,你该相信我的。”沈听瓷抬眼直视着他,“沈家教出来的姑娘,怎么会……”
怎么会是傻白甜呢?
不过最后一句,沈听瓷没有说,她绕过书桌,拉着沈时澜的手撒娇:“哥,我累了,想去休息。”
沈时澜就算不是明星,也知道沈听瓷如今行程繁忙,特别是她这一身,看着就像是刚工作完。
“下班有时间同朋友吃饭,都不知道来找哥哥吃饭吗?”沈时澜是又气又心疼,“没良心。”
“我这不是怕我出现在哥哥身边,斩了哥哥的桃花嘛!”
“油嘴滑舌。”沈时澜看得出说沈听瓷并不是很想和他说江家的事,他也难得见一次妹妹,所以也就依她所想没有再提。
他起身带着沈听瓷走出去,“你今天和哪些朋友在一起吃饭呢?”
“庄掠卿和孟黎,不过我和孟黎不太熟,他是跟着庄掠卿来的。”沈听瓷知道自己就算不说,依照沈时澜的手段也查得到,于是干脆实话实说。
“庄掠卿?”沈时澜听过他的名字和事迹,不过对这人却不太熟。但要说后者,他脸上立即就流露出不赞同之色,“孟黎就是个风流浪荡子,你可别喜欢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