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贾蓉正式改名为甄辂。
随着名号的改变,甄辂的考察和制定的行动筹措,比以前要更加地不留情面,一时之间不少士绅要告甄烆,却被告知无效,无奈之下几乎逃了一大半。
这已经在湖北地区引起了各方面的连锁反应,迈柱都没想到,甄辂敢把动作闹得这么大,再这样下去,恐怕过段时间,朝廷的钦差大臣就要下来救场了,但是越是这样,迈柱反而越满意,这无疑是在给他长脸,替他在得罪人。
农民在乡里起势,搅动了士绅们的酣梦。
乡里消息传到城里来,城里的绅士立刻大哗。
迈柱的探子初到江夏时,会到各方面的人,听到许多的街谈巷议。
那些沿路逃跑的士绅们无不一言以蔽之曰:“糟得很。”
迈柱的探子听了这些,本以为是小打小闹,但是跑到乡村里去看过一遍之后,都觉得有一种从来未有的痛快。
农民的举动,完全是对的,他们的举动好得很。
如今湖广第四大组织也要办起来了,这就是湖广农民理事会。
从成立理事会的这个时候开始起,许多农村之间的矛盾都由理事会成员来全权处理,比如邻里纠纷,偷窃财物等等。
探子们又听到有一些人说:“理事会虽要办,但是现在理事会的举动未免太过分了。”
理事会的权力无上,不许士绅说话,把士绅的威风统统扫光。
这等于将士绅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把你入另册!”理事会成员对士绅罚款捐款,打轿子。
反对和阻挠理事会成立的士绅家中,一群农户涌进去,杀猪出谷,开仓放粮。
士绅家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调查确切以后便捉人记名游乡。
“忘八蛋!今天认得我们!”为所欲为,一切反常,竟在许多乡村里造成一种“恐怖现象”。
这就是一些人的所谓“过分”,所谓“矫枉过正”,所谓“未免太不成话”。
这表面上貌似是有理,其实也是错的,上述那些事,都是不法士绅们自己逼出来的。
士绅集团,历来凭借其势力称霸,践踏农民成果,农民才有这种很大的反抗行动。
但凡是反抗最厉、乱子闹得最大的地方,不用看,都是这些不法士绅为恶最甚的地方。
县城里直接上门杀了大士绅,例如天门的晏喜,江夏的杨宇泽,基本上都是侵吞农民许多土地的,死有余辜。
这一点,是迈柱一直想做却不敢去做的事情,因为到了他这个地位,要是得罪了那些大士绅,人家分分钟让他下台都不是问题,可是让甄烆来做这个恶人就不一样了,甄烆吸引了士绅们的仇恨,他则可以站出来唱红脸,趁机把地方权利收拢过来,把土地问题缓解一二,没想到甄辂倒是替他把这些事情全做了,那么迈柱自然要死保甄辂,朝廷也得保着甄辂,因为士绅们真的都很有钱,将来不管是孝敬朝廷还是孝敬自家人,都是要钱的。
当然,迈柱更加感慨的是,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此时,长岭山,大晟庵中。
甄辂和杨若兮再一次来到了这里,这一回,伊蕾尔没有跟来,上一次她就是陪衬,走得脚后跟都磨破皮了,她觉得山路难走,遂没有跟来,于是留在了别院当中休息。
一般来说,“有寺必有庵”。庵,专指佛教出家的女众(沙弥尼、比丘尼)居住的处所。
根据戒律,僧和尼分别有独立的道场。
同时,尼众必须由僧众传授佛教教义,加之出于尼众人身安全等考虑,庵与寺不能过远,一般以相距数里为宜。
果然,在地图上与长岭寺直线距离六里地的地方,贾蓉一行人就发现了“大晟庵”。
来到距“大晟庵”最近的位置。
从山路左边的一处豁口,顺沟沿着山势向上步行约两三百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至少需要四五人才能合抱的银杏古树,大家一下子震惊了。
这棵巨大的银杏古树长在耕地中间,地上落满黄叶。
山风吹过,叶子随风而动……这样的意境,让人很容易就进入了关于生命的深度思考。
晟,指的是中午的日光,引申义为光明旺盛之极——这与佛教典籍中“无量光”的含义一致。
大晟庵古建筑群由山门、前殿、主殿、左右厢房、箭楼等组成,可谓是十分壮观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它过去一定香火也很旺盛。
甄辂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个个子小小的沙弥尼,双手合十看着对方:“请问施主上门所为何事?”
“我来找贵庵的两位师太,定敬和定礼。”
这两位师太据说是从小跟着母亲一起戴发修行的姑子,如今也有将近二十年了,育真之前说过,只要他抽空去一趟大晟庵,许多疑问便能迎刃而解。
握紧那玉珏碎片,甄辂终究还是走进了这庵中。
殿内香火虽不如以前了,却也还有三十余名姑子留在这里,终日焚香念经,参禅悟道,给人一种远离世俗纷争的泰然之感。
“两位师太如今正在打坐,不便迎客,还请施主稍待片刻。”沙弥尼看着对方道。
“好,麻烦小师太了,这个请小师太收下,就当是我为贵庵赠下的一点香火钱。”说着,甄辂递给了她三十两银子。
“好罢,我就替两位师太收下了,有了香火情,想必施主能够更快见到师太的。”这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