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一边解缆绳,一边说:“你运气真好,若还有下次,一定要记得王叔。”
李笠点点头:“嗯啊,如有下次,当然忘不了王叔,只是这种好事,恐怕一辈子都难有一次...”
王乐感慨着:“唉,总比我好,我这一辈子,都没碰上过一次...”
时候不早,李笠和王乐划着船顺着赣水北上,返回鄱口。
李笠辛辛苦苦孵化、养大的鲩鱼苗,为避人耳目,选择在鱼梁吏的“圈子”里消化掉,十分方便。
当然,少不了王乐等鱼梁吏的帮忙,所以“中介费”是要给的。
李笠以优惠价格,向各地鱼梁吏销售鲩鱼苗,让对方有机会吃差价,回去虚报后,小赚一笔。
当然,这些鱼梁吏不可能把鱼苗都拿来自己养,可能将部分鱼苗加价转卖,卖给相识的塘主、鱼贩或者鱼主,变成李笠的“二级分销商”。
而吃差价、对官府虚报,这种事抖出来是要倒霉的,所以,鱼苗的来历,大家都会默默瞒下来。
每个从他这里买鱼苗的鱼梁吏,只知道单项交易的份额,不会想到他有很多鱼苗。
因为吃了差价、虚报的缘故,这些人做贼心虚,不会和别人打探,问别人是不是在李笠这里买过鱼苗。
即便问了,别人若真是在他这里买,因为吃差价、对官府虚报,也不会承认。
这是一个化整为零的买卖,类似王乐这种先是“买家”,然后转为“中介”、“分销”的鱼梁吏不少。
他们又帮忙向一些塘主销售鱼苗,所以,没人意识到李笠手里,到底卖出去多少斤鲩鱼苗。
李笠的鱼苗,不在鱼市销售,所以,不会有鱼主、鱼贩意识到,把他们的市场份额(鱼梁吏、部分塘主的购买需求)都抢了的神秘卖家,居然是同一个人。
加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世间会有人能够繁殖鲩鱼苗,所以,即便有人起疑,最后面对“常识”,也只能认为他李笠不过是运气好,打渔时撒网,网中鱼窝。
孵化、饲养出来的鱼苗,就这么悄悄销售出去,赚了一笔“巨款”,却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李笠心中石头落了地。
高高在上的人们,看不起鱼梁小吏,却不知道,只要运用得当,鱼梁吏的圈子里,一样蕴含着商机。
李笠不动声色的发财,发的还是大财,靠的,却只是几个鱼塘,人手就两个,能做到这一点,关键就在他的见识。
奈何,起点太低,如果他是大户人家嫡子,譬如什么少主之类的,今年这一期鱼苗买卖,可以爆赚。
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动用数百亩鱼塘繁殖四大家鱼鱼苗,用更好的孵化设施,投入充足人手,分批次繁殖鱼苗...
仅仅一个夏天的利润,他有信心达到上亿钱。
但是,要有这样的实力,不让别人染指鱼苗繁殖产业,李笠觉得恐怕得到宗室藩王这一级别才行。
不,皇帝会伸手要的,这种可以让人富可敌国的技术,皇帝哪能不抓在手里。
李笠如是想,不断告诫自己,过犹不及。
繁殖四大家鱼鱼苗的技术,在这个时代等同于点石成金术,除非有那么一天,谁也不敢、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时候,这技术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
如今,就只能偷偷摸摸发财,人人都看到“大鲇彭”食摊生意火爆,却不会注意到小小鱼梁吏用些许鱼塘就发了大财。
仅就当前现状而言,李笠觉得这才是最合适自己的发财方式。
就像一首诗写的那样: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绵绵细雨看上去不起眼,却能在不经意间打湿人的头发和衣服。
船从繁华的赣口旁经过,即将往东北面的鄱口而去,李笠看着岸上鳞次栉比的邸店,看着热闹的集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岸边一艘艘装潢讲究的大船,不动声色。
这些大船,宛若后世的豪车,车上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衣着光鲜,而他和王乐划着的小船,就如同寒酸的收破烂三轮车。
船上,不时有人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来,李笠却不觉得自己矮人一截,心中起誓:
总有一天,我会俯视你们。
不靠投胎,不靠溜须拍马,靠自己堂堂正正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