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一处院子里,脚戴镣铐的青少年们,只有身上破旧的衣服能够御寒,于是聚在房间各角落,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梁森默默地坐着,旁边则是李笠,满屋子的人都是垂头丧气模样,独独李笠精神抖擞,口中念念有词。
梁森见发小似乎不为前途而忧虑,心中钦佩,却满是苦涩:他求情不成,还被人当做奴婢卖了。
如今和李笠在一起,可日后两人也不知会被卖到何处,甚至极有可能是分别卖掉。
日子没有越过越好,反倒是越过越差。
去年,他家外逃,当时他以为是做‘山湖人’,给一个寨子的寨主当佃户,结果,却是被人转卖。
他们从村子里逃出来,确实逃了债和赋税、劳役,没想到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他一家四口,被人拆散了‘出售’,耶娘不知下落,他和弟弟被人转卖到寻阳,梁森扮乞丐,在码头、寺庙处乞讨。
弟弟被人教了手法,去做偷儿。
无论是乞讨还是做偷儿,每日必须获取一定的财物,如果乞讨、偷回来的财物不够,不仅要挨打,还没有饭吃。
弟弟一开始束手束脚,总是偷不到东西,回来自然要倒霉,梁森作为兄长,拼命护着弟弟,把弟弟该挨的打受了,自己偷偷留下几口饭菜,给弟弟吃。
兄弟俩就这么挣扎着,勉强适应了‘新生活’,但耶娘生死不明,也不知今生今世还能否相见。
思来想去,无论是留在白石村,还是逃出来,对于他家来说,都是绝路。
这个混账世道,寻常百姓根本就活不下去!!!
梁森心中苦涩,看着精神抖擞的李笠,自己既有愧疚,也有迷茫。
去年,他欠李笠的恩情,没还上,现在还让李笠倒了霉,所以梁森心中愧疚,想到弟弟留在寻阳,孤苦无依,他很难受。
这样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
李笠见梁森一脸苦相,便低声安慰:“想那么多作甚?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那么难过。”
“黄团如今出息着呢,我又结识了大鲶彭,就是鄱阳城南鱼市卖鱼的那个大口鲶。”李笠轻轻说着,“他们会照顾我娘,我不担心。”
“现在,我们别的都不要想,只要想我们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梁森很悲观:“也不知,我们会被卖到何处,甚至,我和你都不一定能在一起,能被同一个买家买了去。”
李笠说:“这是概率问题,概率就是...算了,日后解释,我们现在只能尽可能增加被卖给同个买主的概率。”
”譬如,来个两人搭档,让卖家和买家知道我们两个协作的话,顶得三个成年人。”
“寸鲩,我们要如何做?”
李笠在梁森耳边低语几句,梁森还是很担心:“那万一我们运气不好呢?”
“不好又如何?难道哭么?”李笠说完,收起笑容:“这世道,不相信眼泪!”
。。。。。。
陌生的地方,占地颇广的庄园,庄园一隅聚居着许多人家,其中一户,是李笠和梁森“奴婢之旅”的终点。
他俩作为新来的僮仆,有了一个新主人:一名彪形大汉。
新主人有一大家子人,把他俩一起买来,是听说他两个能顶三个人用,而现在,就是李笠和梁森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
除夕将至,这户人家杀猪过年,一部分猪肉要制作成腊肉、熏肉,以便长期保存;一部分新鲜猪肉需要烹饪,于是李笠开始施展厨艺。
厨房,脚上铐着一条铁链的李笠正在做菜,因为做菜需要动刀,而他又是新买来的僮仆,主人家怕他暴起伤人,故而上了手段。
李笠有厨艺,但这个时代的厨具不如后世那么丰富,甚至连铁锅都没有,也没有许多调味料,所以他要烹饪出好吃的猪肉可不容易。
这个时代炒的烹饪技巧未普及,甚至未出现,百姓家里家常菜的做法主要是蒸、煮、炖、炙,亏得李笠有了将近一年的‘适应期’,知道如何利用现有条件来做出比较可口的饭菜。
今日主人家杀猪,李笠要做的菜,就是极其简单的炖猪肉。
炖猪肉很容易做,但要做好,不容易。
古代,平民百姓难得吃一次肉(渔民、牧民另说),即便是杀猪,也都是为了过年,所以,大部分人家对于猪肉的烹饪不是很拿手。
加上没什么像样佐料,猪肉的做法,要么是炙(烤),要么是用清水炖,适当放些盐。
这户人家,当然没什么像样的佐料,李笠选择做炖猪肉,一来是条件限制,二来是他有把握。
第一步是浸泡,挑选合适的五花肉,洗净、切块,放在清水里浸泡至少一炷香时间,洗去猪肉里残留的血水,确保猪肉的‘纯香’。
第二步为腌制,把浸泡好的猪肉洗干净,然后剁成小块状放进盆里,加入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