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晚霞满天,旷野里一片昏黄,尸体到处都是。
一场恶战,持续了大半日,过程反复、曲折,不亚于一场精彩大戏。
撤往虞城的齐军,在获水边与来袭梁军交战,齐军溃败,梁军追击。
齐军西逃,往虞城而去,梁军追到这里、空桐泽北缘,被齐军伏兵伏击。
梁军溃败,往来路后撤,齐军追击,结果追着追着,齐军步骑在刚刚经过的道路上遇伏。
随后被转身扑来的梁军围住,除了少部分骑兵逃脱,绝大部分齐兵都被击杀或者被俘。
草丛中,浑身是血的羽弗买,如同被罗网兜住的飞鸟,全身都被网缠着,不住挣扎,却无法挣脱。
他实在想不明白,梁军在追击过程中,是如何于地面临时铺设如此诡异的网,导致他们追击时一头撞入,就再也挣脱不开。
兜住他的网为铁制,为筷子粗细的铁线(三股小铁线搅在一起)盘绕,铁网没有网眼,如同蜷缩的蛇,一圈一圈,每隔一段距离就固定在地面。
铁网很长,前后共有三道,羽弗买困在第二道铁网间,虽然身着铠甲,但露出的衣袍被铁网上的铁棘钩扯,根本摆脱不了。
他的坐骑,在冲锋时,被第一道铁丝网绊倒、撞地,当时就不行了,如今一动不动,已然是断了气。
而摔断左腿、右臂的羽弗买,已经无法摆脱铁网的缠绕。
四周,是撞入铁网的同袍及其坐骑,无一例外都倒地不起,亦或是缠在铁网里,拼命挣扎。
几乎力竭的羽弗买,看着手持长柄斧的梁兵靠近,绝望的大喊起来。
“你们这群只会下绊子的地鼠,单挑啊,来和老子单挑啊!”
他声嘶力竭的喊着,所说为鲜卑语,梁兵根本就听不懂。
他奋力挣扎,身上被铁网上铁棘划破的伤口越来越多,却只能看着为铁网缠住的同袍,被那些猥琐的梁兵用长柄斧逐一砍死。
之所以是用斧砍而不是矛捅,是因为骑兵们都身着铠甲,长矛捅一两次未必捅得破。
用长柄斧就方便得多,对准脑袋,高高举起,然后奋力一砍,头、身分离,人当场就死了。
但被人如此砍头,就如同羔羊般屠杀,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勇士,就这么屈辱的死去,让人心有不甘。
羽弗买目睹同袍被逐一斩首,睚眦俱裂,却无力改变什么。
眼见着这些梁兵靠近,端着长柄斧,伸到他脖子附近比划。
看着斧刃的血肉模糊,闻着其上散发出的血腥味,羽弗买高声诅咒着,诅咒这些人不得好死。
喝水拉肚子,吃东西坏肚子,全家发瘟疫,死得一个不剩!
“噗嗤”一声过后,羽弗买的头被砍下,鲜血喷溅完毕后,一名梁兵上前,用铁钩勾着他的头发,将首级提起来。
那提着首级的梁兵,是个样貌文弱的年轻人,他看着首级上圆瞪的双眼,看看头顶那编成一条条的小辫子,问同伴:
“又是辫发,莫非是鲜卑人?或者是别的胡人?”
持斧砍头的兵,嘿嘿一笑:“管他什么人,都是死人头,只要不是杀良冒功就行。”
旁边,一身血污的彭均,带领同样一身血污的部下策马经过,看着兵卒们打扫战场、割首级,他哼起歌来。
歌是渔歌,是打渔时唱的,现在虽然不是打渔,却是收获的时刻,心情愉悦的彭均,当然要唱歌。
这股齐军人数过万,应该是先前在九里柞围困武祥的那些齐兵,如今在此被铁丝网网住,在彭均看来,就是被网住的鱼群。
不一会,彭均来到中军处,掷鞭下马,见一脸疲惫的武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夕阳发呆,走上前去:
“怎么,打得不过瘾?”
武祥看向彭均,笑道:“过瘾了,老子被他们围在九里柞十来日,憋了一肚子火,这次算是发泄完了,就是累。”
彭均回望战场,看着那若有若无的铁丝网,也笑起来:“累是累,不过收获颇丰,也值了。”
昔日,忍受风吹日晒、在鄱阳湖里撒网捕鱼的小伙伴们,如今撒开铁网,在辽阔的大地上捕捉千军万马,一网下去,收获可不得了。
正如带头人李笠所说的那样。
我们的征途,是苍茫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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