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甜羹的颜色没有变化。
与此同时,和这碗甜羹同时做好、分装备用的另一碗甜羹,也端了过来。
太后可以确定,几碗分装的甜羹,从事发后一直未动,也好好的盖着,没人直接接触。
现在开始试毒,用来试毒的狗吃了些许甜羹,等了一会,并无中毒迹象。
接着,对这分装的甜羹进行“试验”,加了蓝色显色药水后,慢慢变成了浅红色。
实验结果,让太后和几位大臣愕然:也就是说,皇帝吃的甜羹,被人动了手脚,换过了!
萧范说:“很明显,陛下即将食用的这碗甜羹,恐怕不仅仅是放了毒药,还有蔗糖。”
“然而,微臣方才仔细问过,也确定了,陛下所用甜羹,制作时,最后加的是,饴糖。”
话有些绕,但很容易弄明白。
甜羹和其他膳食离开御厨前,试过一次毒,当时是没问题的。
膳食被人带到皇帝面前,全过程都有人监督,且有盖子盖着饭菜、汤饮,不存在更换、投毒的可能。
这一点,事发后,太后反复核实过,确定无误。
甜羹到了试毒内侍王利手上,应该是无毒的。
即便依其所说,用拇指沾了毒液,然后在端碗的时候把拇指探入碗内以投毒,那么,也不可能把甜羹里的饴糖,变成蔗糖。
所以问题来了:是什么时候,碗里的无毒甜羹(以饴糖调甜),变成了有毒、用蔗糖调甜的甜羹呢?
“这不可能...”太后脱口而出,她仔细回想,事发时,不可能有人能将甜羹连同整个碗换掉。
也不可能有人把碗里的甜羹换了。
因为南郡王说膳食有毒的时候,她就命人把所有饭菜、糕点、汤饮看住,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
按照现在的“试验结果”,逆贼肯定是把碗里的甜羹都换了,可对方后来是如何投毒的?
她看向王利,对方先前所说投毒方式,已经被鄱阳王的试验给推翻了,所以,可知此人在说谎。
王利低头不住,身体抖若筛糠,萧范又说:
“微臣大概能猜出来,逆贼要如何投毒,却无证据,所以,才特意拿来这显色药水。”
“果然,微臣猜测没错,甜羹的问题不一般,那么接下来,再做一个试验,或许就能解释了。”
萧范说完,要求对另外一碗备份的甜羹,进行一个试验。
一名内侍,手抓一把蔗糖,放入碗中。
蔗糖为颗粒状固体,很快便融化在羹里,看不出端倪。
之后,再做试验,这碗甜羹加入显色药水、被染成蓝色后,一直未变红色。
萧范发表自己的看法:“蔗糖入水,很快就会融化,若用量过多,会遮盖饴糖甜味,所以,能导致显色药水失效,现在看来,微臣的设想没错。”
他明确表明自己的推断:“逆贼投毒,可能因为毒药味苦,所以为了遮掩苦味,便和蔗糖掺在一起、”
“投毒后,甜羹入口,可能就察觉不出味苦....”
这个推断很合理,但问题依旧:逆贼是怎么投的毒?
萧范看着瑟瑟发抖的王利,继续说:“很明显,王利在说谎,至少,不是靠着拇指沾毒来投毒。”
“他!一定是配合别人演戏!等所谓事发后,其同党,趁乱往甜羹里放掺着大量蔗糖的毒药!”
太后闻言,心中一惊:确实,肯定是有人在皇帝用膳被打断后,于用狗试毒之前的这段时间,对甜羹投毒。
思来想去,谁曾经...
她很快想到了一个人,随后面色变得惨白,看向对方。
她所看之人,是南郡王,萧大连。
是萧大连在殿外求见,高呼御膳有毒,所以她听到后,立刻制止儿子用膳。
萧大连得了召见,冲进来,告罪,然后直接就问,问试毒内侍王利,方才试的是哪种膳食。
得知王利试的是甜羹后...
太后清楚记得,是萧大连,接近过盛着甜羹的碗!
虽然没有碰,但...,但他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之后,所有人都远离摆放膳食的食案。
试毒过程,她瞪大眼睛看着,没人有可能向甜羹下毒,所以...
虽然不清楚萧大连要如何把掺毒蔗糖放到碗里,但是,萧大连嫌疑最大...
太后惊悚的看着萧大连,其他几位大臣见状,下意识的看向太后目光所指之人,于是也看着萧大连。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大连身上,这让萧大连觉得莫名其妙: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然而太后的目光,让他想起一开始,他确实是接近过甜羹,那么...
莫非你们认为,是我投毒?
萧大连下意识看向王利,却看到一个移动的影子。
王利挣脱控制,猫着腰向前方台阶冲,如同饿犬出笼。
萧大连眼睁睁看着王利冲向台阶,太后身边内侍立刻挡在身前,而左右侍卫立刻前扑。
而王利一头撞在台阶上,脑袋正中台阶凸起处。
“嘭”的一声闷响,王利倒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头顶有鲜血流出,将台阶染红。
侍卫们见状赶紧上前查看,却见王利两眼翻白,伸手在鼻下探了探,发现没了气息。
萧大连见状,惊得脑袋一片空白:怎么回事?你死也得把话说清楚再死啊!
太后看着倒地的王利,再看向小叔子,只觉遍体生寒、后背发凉。
事情的转折如此之突然,出乎她意料之外:一条毒蛇,竟然就在她母子身边!
“是你,是你!”萧范咆哮起来,指着萧大连:“是你,构陷本王!是你,窥视禁中!是你,意图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