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西北,武州川,大量人马、牛羊沿着山谷往东南前进,目的是武州塞。
出了武州塞,就是中原齐国的恒州治所恒安。
他们是在大青山南麓过冬的突厥部落,于魏国旧都盛乐附近驻扎。
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叶护下令拔营往东南方向行进,从苍鹤口(参合口)入苍鹤陉(中原称参合陉),再入武州川河谷,出武州塞,抵达恒安城。
恒安城,就是魏国旧都平城。
叶护,即厥可汗之弟阿史那库头,率领众多部落南下过冬,因为中原齐国派人求救,便拔营前往恒州。
此刻,武州川内到处都是羊群,人马行走期间,有些拥堵。
大轮车上,老弱妇孺蜷缩在车厢里,看着谷中接近干涸的河流,以及两侧山壁,觉得有些温暖。
如今虽然临近开春,但天气依旧寒冷,风雪大作的天气长途跋涉,对人和牲畜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
现在大队伍走在东西走向的山谷里,因为能避风,所以比起在盛乐,反倒暖和一些。
沿途又有水、草,牛羊们好歹能吃饱肚子,不会那么容易掉膘。
只是不知,接下来的仗,会打成什么样子。
打仗,就是他们大举南下去恒州的原因。
一般情况下,草原上的部落不会在冬天打仗,因为要保住牛羊马平安过冬。
牲畜过冬,本来就掉膘掉得厉害,若这时候打仗,一不留神,牛羊马会死很多。
但是,逼不得已的时候,该打仗还是得打,只要打赢了,收获大于损失,那就是赚的。
至于这仗要在哪里打,许多人都不清楚,但有一个消息已经传开:
阿史那特勤(阿史那摄图,可汗之侄,特勤为特称),之前被叶护派去恒州,然后,在恒州东边围住了楚军主力。
据说楚国的国君也在军中。
只要歼灭了这支楚军,俘虏了楚国国君,突厥大军继续向东过北燕州,就可以突破居庸关,入幽州,席卷中原的河北。
而与此同时,北燕州以北、长城外沿的怀荒故地,又有一支楚军聚集。
这支楚军看样子是要走北道,到大青山(阴山)北麓后,经由白道南下,偷袭在大青山以南、魏国旧都盛乐过冬的突厥部落。
所以,叶护决定拔营往东南前进,沿着特勤的进军路线,入恒州,转往东,和特勤汇合。
到时候,那只孤悬在外的楚军,偷袭盛乐却扑个空,退路也没了,必然如同走丢的羊羔,迟早要消失在草原上。
如果他们敢原路返回,届时占据了北燕州的突厥大军,可以在怀荒附近等着他们送上门。
要知道,十几年前,气焰嚣张的柔然大军,就是在怀荒镇故地附近被突厥军队击败,其可汗兵败身亡。
现在,中原的楚国国君,要么兵败被俘,要么兵败身亡。
之后,楚国必然如柔然汗国那样,因为国君的突然死亡而四分五裂,最后灭亡。
队伍中,骑马前进的叶护阿史那库头,看着地上那些被马蹄踩踏得十分光滑的石板,以及道路上两道深深的车辙,想起自己听中原逃人所说的一各成语。
重蹈覆辙。
这成语的本意,是指车子沿着前面车子留下的车辙印前进,引申的意思,就是走别人失败的老路。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连接着拓跋氏魏国旧都盛乐(西边)以及平城(东边),所以当年沿途有很多商旅往来。
以至于道路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还有大量被马蹄踩踏得光滑的石板路。
只不过,当魏国再次迁都,迁到中原腹地,那个名叫“洛阳”的地方后,平城和盛乐就渐渐冷清了。
盛乐荒废了,平城成了边境的偏僻小城,之前拱卫平城的北方六镇,成了贫苦军民聚集的地方。
而国都南迁到中原腹地的魏国,很快腐朽,被造反的六镇边军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被人取而代之。
这在库头看来,就是沉迷于玩乐的后果,一如柔然汗国那样。
那么,突厥可不能走老路,不能重蹈覆辙。
他决定趁着中原各国交战的好时机,占了恒安(平城),然后以此为根基,对中原各国施展行动,以获取更多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