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黄河西岸,同州朝邑城外喊声震天,昨日渡河而来的楚军,于清晨发动进攻,奋力攻打城池。
守城周军凭借数道绕城壕沟,以及各类防御设施,顽强抵御着楚军的进攻。
攻防之间,战况胶着。
与此同时,黄河河面上,一道浮桥已经搭建完毕,不断有兵马自东岸经浮桥抵达西岸。
附近,又有四条浮桥正在搭建中。
而且,黄河西岸临时搭建的码头已经初具规模,大量船只靠泊,其上所载兵卒鱼贯登岸,并将不少物资卸下船。
朝邑西南,刚穿越沙苑而来的周国援军,将眼前战况尽收眼底。
这些援军皆为骑兵,自南面华阴赶来,主将尉迟运得开路斥候回报,又亲眼看到黄河浮桥已成,但目前只有一条,立刻进行作战布置,准备交战。
他率军来救朝邑,就只能趁着楚军在西岸立足未稳,赶紧配合朝邑守军把对方击退。
否则一旦数道浮桥俱成,就挡不住了。
尉迟运分兵数股,各自扑向楚军骑兵,撩拨对方。
他把楚军骑兵引诱过来,在旷野里决胜负,如此,对方就无法用那大威力兵器“克虏伯”、“忠勇伯”作战。
歼灭了骑兵,步兵没有羽翼护卫,自然无法攻城。
朝邑这边危局化解,集结大军在华阴防御潼关方向的伯父尉迟迥,就有更多的余力,来对付破潼关直入关中的东路楚军。
否则,一旦河东楚军顺利进入关中,华阴大军无力左右兼顾,要么被迫敌前撤退、退往长安,要么就被迫和至少两倍于己的敌军决战。
尉迟运的战术很明确,并立刻实行。
护卫外围的楚军骑兵,当然不会让这些赶来的周骑威胁己方侧翼,虽然兵力不占优,但依旧奋力迎战。
然而无论周骑怎么“打了就跑”,楚骑都不会追得太远。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会,尉迟运见楚军不上当,很快便换了策略,集中兵力冲击攻城的楚军,此为“攻其必救”。
如此反复冲击,对攻城楚军构成极大干扰,甚至迫使楚军逐渐停止攻势,收缩步兵,防御侧翼袭扰的周骑。
这下,对方的怒火总算是被他撩拨起来。
楚军又集结了一些刚过河的骑兵,会同之前在外围拦截的骑兵一道,开始猛攻周军。
此时,双方兵力相近,周骑“胆怯”,且战且退,往西南面沙苑方向而去。
沙苑,是同州地界一处地域辽阔的沙草地,南北近百里、东西四五十里,那里植被丰富,飞禽走兽种类繁多,为历朝的牧马场所。
其中有不少散碎小水泽,以及大量芦苇荡,东北缘和朝邑颇近。
沙苑地形极其适合设伏,是尉迟运为楚军准备的坟地。
也是当年沙苑之战时,大量东贼葬身之处。
沙苑之战爆发时,尉迟运还未出生,但是他的父亲和伯父,都是那一战的亲历者,所以尉迟运从小就知道,这一战,是己方以弱胜强。
一万人,击败近二十万人。
他回头望去,大量楚骑蜂拥而来,看样子,已经杀红了眼,不管不顾闷头追。
一逃一追,双方很快进入沙苑的东北部边缘,数道土路旁的芦苇荡里,埋伏着大量周兵。
芦苇荡里蚊子多,周兵们被叮得苦不堪言,不过见猎物果然追来了,心中激动,身上的痒和疼,瞬间不算什么,人人握紧手中兵器。
他们是奉命赶赴朝邑支援的步兵,是骑马代步,以便及时赶到目的地。
但军情有变,主将尉迟运率骑兵先出沙苑,安排他们在此处休息,顺便设伏。
如果敌人被引过来,他们就伏击,如果朝邑失守,己方败退,他们就在这里做接应,接应撤退的友军,拦截追兵
现在,茂盛的芦苇将人、马的身影都遮挡住,分布在各条土路两侧芦苇荡里的伏兵们,默默等着猎物经过。
尉迟运率骑兵分别从几条土路经过,可紧追不舍的楚军骑兵,却突然减速,在芦苇荡边缘停下。
一逃、一追,都很有默契的停下,隔着一里左右距离,对望。
现在是下午,太阳西斜,阳光给白茫茫的芦苇荡染上一层金黄色光芒。
芦苇荡两端,黑、红两拨人群就这么默默对望。
不知过了多久,楚军骑兵陆续掉头,分左右两拨,沿着来路的两侧,撤退。
尉迟运见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想走?晚了!!
为了防止猎物在临入陷阱前掉头跑开,他已经做了布置:有游骑在外围候着,一旦“猎物”在芦苇荡前犹豫,这些游骑就要“断后”。
他让人吹响号角,号角声刺破长空,向四周扩散。
果不其然,远处左右两翼,很快尘土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