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先给众位作了一番解释, “茶百戏, 又称分茶, 可以与琴、棋、书并列, 也算是一种陶冶情操的技艺,煮茶时使茶汤汤花瞬间显示在茶汤中现出文字和图像,若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宛如一幅幅水墨图画, 故也有‘水丹青’之称。”
宁朝人人爱茶, 但只要茶百戏和普通的品茶不同, 需要极其高超的沏茶技巧才能做出来, 只在一些贵族间流传, 甚至平民百姓很少有人见过,而这些贵女们虽然可能有人听说过, 但无一人会分茶。
许多不懂茶百戏的贵女听了姜寻的解释随即露出恍然的神情,原来这便是茶百戏, 听起来似乎很神奇, 像是在茶上面作画, 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你能做出来这水丹青?”魏明玉冷冷道, “我可是听说,只有那些大师才精通分茶的技巧, 没个十年八年是学不来的。”
姜寻淡淡地说:“所以说,有些事还是要靠天赋。”
这话一出,魏明玉的脸就涨红了, 羞恼地怒视着姜寻,这话不就是在骂她蠢笨没天赋,所以觉得其他人也是这样。
魏明玉咬着牙,半天没再说话。
“那么就请开始吧,我们大家都等着看呢。”站在魏明玉身边的一位贵女见魏明玉吃瘪,语气不善地说。
姜寻轻声道:“莫急,这便开始。”
姜寻静下心来,神色一凛,整个人像是换了气场,从一位纤柔的美娇娘变成了飘逸脱俗的大师。
她清冷的面孔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让人有些难以分心去看她手上的动作,但若是静下心来去看她的手,就会被她那纤纤玉手给抓住眼球。
只见那双葱白细嫩的小手,拿着一根茶臼用力地捶碎饼茶、又用茶磨将茶研磨成细粉、再拿茶罗筛取茶粉……
姜寻低垂着眼睑,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动作非常慢,也很细致,可以看得出,做茶百戏的准备工作也是十分繁琐复杂的。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在此的这么多人里,能看懂她的每一个步骤的人,只有寥寥几位。
沈西棠,严慎都是茶艺高手,而萧望鹤也经常出席茶会,所以他们对于茶百戏是有深入了解的,他们的目光都非常认真,对姜寻的看法又有了变化。
这个女子,究竟能给他们多少惊喜?她的身上还有多少闪光点,这个问题,让他们急于想得到答案。
有贵女询问:“她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不是说能在茶上作画?”
萧望鹤道微微一笑,道:“这茶百戏分为十五道步骤,步步考验技艺。她现在才进行到第四步,前面的这几道步骤既耗费精力又耗费时间,所以慢一点也是正常的。”
很快姜寻摆好了十几个茶盏,随后将研细的抹茶放入茶盏,加入少许沸水,调成茶膏,当她一手拿着茶筅,一手拿起汤瓶时,沈西棠皱了皱眉。
严慎也神色微变,定定地看着姜寻。
这是要做什么?
分茶有两种方法:一是用搅,因能与汤面直接接触,较易掌握;此法是用茶匙、竹策或茶筅搅拌茶汤,二是直接注出汤花来,第二种不仅难度大,而且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大,很少有人能用第二种方法做出水丹青来。
而姜寻此举,似乎是想两种方法同时进行,这么狂妄自大吗?
萧望鹤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沈西棠则深深地看着姜寻,目光里兴趣更浓。
很快,十几个茶盏中的茶汤茶与水交融成一体,姜寻一手打击和拂动茶盏中的茶汤,一手往另几个茶盏中注汤花,动作非常优雅潇洒,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万缕引风归蟹眼,半瓶飞雪起龙芽。香凝翠发云生脚,湿满苍髯浪卷花。”萧望鹤惊喜地说:“成了。”
大家连忙低头去看,只见第一个茶盏中祥云朵朵,还有一株牡丹俏丽在枝头,蝴蝶翻飞着,而第二个茶盏里的茶汤上也开始显露出图像来。
那是一幅“喜上眉梢”图,一只喜鹊立在梅树枝上,更奇妙的是,茶汤上还有一茶字,实在是妙。
不过须臾,茶盏里的汤纹水脉先后成了物象。
十几个茶盏中的物象竟完全不同,随后又有双龙戏珠,两只活灵活现的龙腾身入云,戏耍一颗火珠、重山锁翠烟,那烟雾缭绕在重山间,宛若仙境,还有鲤鱼戏莲图,多只灵活的鲤鱼跃出水面,莲花俏丽,荷叶浮在水面。
“妙妙妙,实在是妙极了,我长这么大还未曾见过这样的茶戏。”
“真是这样,没想到这茶汤上还能有这么多花样,真是开了眼界。”
“看来这次比试的头名非这位娘子莫属了。”
“这最后这杯茶怎么如此普通,是云海吗?”
“不对,你们快看!”有人拔高音量喊道。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睛在那茶面上,都震惊了。
只见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轮明月,而云海的位置下移,竟成了一幅海上生明月的美景。
“这是怎么做到的?”严慎不淡定了,他的手伸向那碗茶汤想要看个究竟,却被沈西棠伸手挡住。
萧望鹤紧张地说:“别动,别动!好像还有。”
“什么?”
大家不敢相信,眼睛盯着茶盏,眨都不眨一下。
只见那云海中又飞出两只仙鹤,姿态优美地朝着明月飞去,很快就隐没在明月中。
简直神了。
实在是神乎其神,谁能想到一盏茶竟能演绎出这样的景象,这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时候众人顾不得别的,只想多看一眼这稍纵即逝的奇观。
惊叹声终是变成了惋惜感慨声,大家都遗憾怎么这么快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