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缩了一下眼神,只见这琵琶做得精致无比。上等的马鬃毛落弦成曲,琵琶身绘百花争艳图,颜色经年褪去,愈发显得朦胧若仙境飘渺。弦根底部嵌一颗上好的老坑翠玉珠子,周旁缀一圈七彩琉璃碎石。
“这样的东西,倾尽天下也独此一件。”看出叶贞的错愕,俞太妃口吻自豪而傲慢,“此乃先帝所赠,铸以南山华木,以北海鲛珠碾磨成粉,金漆描绘百花争艳。 取蓝田之珠嵌入,配之西域的七彩琉璃石相缀。”
无论哪一样,都足见名贵,更显当年俞淑妃的圣宠优渥。
只是……
盛宠如何?始终逃不脱【一朝红颜落,冷宫寄终生】的宿命。在整个宫闱内,唯有皇后才是最后的赢家。
说完这些,俞太妃眼底的光忽然黯淡下去,不觉鼻间嗤冷,“不过那又如何?先帝宾天,无所出之妃嫔都是与本宫一样的下场。方才你看见的是禧太嫔,当年她的风头可是盖过本宫。夜夜荣宠,容貌惊为天人。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与本宫一样,等死在这深宫之中,无人问津。”
许是沉寂了太久,俞太妃打开话茬便显得有些神情恍惚。
叶贞看着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个困守国公府北苑十多年的女人。母亲的苦苦等候,换来的是儿女受辱伤残,自身命丧屠戮。叶贞的视线泛出稍许的氤氲,竟然有些失神的盯着眼前喃喃不休的俞太妃。
她的母亲,当年也曾风华万千,多少人簇拥着想要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可是她的母亲选择了位高权重的丈夫,便是踏入门口的那一瞬,就注定了他们要深陷宅门厮杀的宿命。
亲情尚且厮杀,何况宫闱。
眉睫微微垂下,叶贞心头起伏,袖中拳头紧握。
俞太妃忽然拍案而起,眉目大怒,“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本宫疯了?本宫是困在冷宫多年,但本宫没有疯!本宫还有多年的夙愿未了,本宫必须活着,清清楚楚的活着。你明不明白?”
叶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随即跪身,“奴婢不敢!”
察觉叶贞眼角的泪,俞太妃心头一颤,脸上的表情隐隐散去。仿佛意识到自己失控,俞太妃的脸上有着扭曲而狰狞的纠结神色,“本宫……本宫只是不想再自说自话而已。”
她的声音沉下去,虚弱而低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