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华到底还是解了离歌被锁的琵琶骨,恢复了离歌的功力。离歌拼命的吃药,拼命的吃饭,拼命的让自己好起来。旁人需要疗养十天半月的伤,她只消三五日就痊愈。不是她的底子有多好,而是她的恨有多深,她的意志力就有多强。
心若坚强,无坚不摧。
叶贞就等着,等着离歌的伤势好转,等着到来的时机,等着那些即将被偿还的血债。
鲁国公早年侵吞救灾银,而后强占土地建宗祠,以及叶赫在外头犯下的累累罪行,东辑事都查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有引火线,这点事情还不足以让皇帝降罪叶惠征!而且这鲁国公府的火一旦烧起来,必须扯上盈国公府才算作罢,否则……
一副好棋局岂非浪费?
东辑事也是出于这样的原由,对着鲁国公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同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觉得怎样?”独立窗前,叶贞扭头看着身后的离歌,面色依旧微白,面颊上的“囚”字刺青显眼夺目。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离歌冷然,依旧是当日那个傲然的女子,眸光没有半分灰暗。此刻的她已然明白,什么是隐忍,什么是杀人于无形。在这宫闱,蛮力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唯有脑子才是至高无上。
叶贞颔首,“你会不会觉得我与他们无异?”
闻言,离歌冷笑两声,“慕青有句话说得极好,今日的屠戮是为了来日的不被屠戮。现下不心狠,来日我们都是月儿的下场。”语罢,她纵身轻跃,消失在夜幕中。
叶贞垂眉不语,缓步走出尚宫局。
阴冷的宫道上,昏黄的宫灯左右摇晃,倒映着叶贞冰凉的面孔。坐在望月亭里,叶贞面无表情,听着周旁的风掠过自己的耳畔,发出诡异的声响。
“月儿,是你吗?”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鼻间忽然酸涩,险些掉下泪来。白日里的望月亭景色极好,就算出了月儿的事情,但无碍宫里人自由赏景。这宫里哪里不曾死过人,谁又何曾上过心,大抵都习以为常。
不觉冷笑,“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样的真心待我,不带任何目的,只当我是亲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吧!”
她抬头看见顶上一轮明月,眼底的光如月清冷,“你若有心,就出来见见我吧。咱姐妹两说说话,你说好不好?”
“她若有心,只会远远守着你。”一声清冷的回应,伴随着低沉的脚步声,银色的面具在月色下绽放着冰凉的光泽。
“是吗?”叶贞睨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你不想说点什么?”风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静止的脚步,还有冰冷的背影。他知道,她为何这般冷漠,那个叫月儿的女子死去,连带着她留在宫闱里最后的希望都覆灭。她恨这个皇宫,恨这里的所有人,可是她无法出去,因为她还有满身的血债要讨回。
所以她最恨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只是,她再也不想将自己的希望付诸于任何人身上。
“请转告皇上,他要的,我一定会做到,这是我欠他的。以后……各安天涯吧!”叶贞说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觉得心口有刀刃狠狠的宰割,那种鲜血淋漓而不能挣扎,不可挣扎的痛楚,没有人会懂。
他低眉,却看见她的手,还是不经意的抚上了玉腕的红丝线。终归还是舍不得扯断,到底她再坚强也是个女子,十六岁的如花岁月。躺在娘怀也娇嫩的女子,如今孱弱的双肩,背负得太多,她却从不肯软弱,不敢软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软弱代表什么。死亡的代价,她早已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