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温的北苑,这里曾经是人人可践的死亡之地,多少回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的苦苦挣扎。而她所谓的父亲,十多年来从未关心过她的死生。就连当日她被叶杏他们残忍的对待,叶惠征也不曾出现,甚至于在后来,她都未曾听见叶杏受过分毫的责难。
诚然她在他们的心里是个已死之人,甚至于她会想,叶惠征早就巴不得自己死,所以才会任由叶杏下狠手。
清脆的铁链拖在地上,死囚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否则叶惠征这样好的功夫,若然挣脱岂非麻烦?御林军驱赶着众人入了北苑,原本冷清如地狱的地方,瞬时多了几分生气。
叶贞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这样大的阵势,耳边传来御林军们挨个的遵呼,“尚宫大人!”
太监们快速的端来一张太师椅,叶贞不紧不慢的坐定,冷眼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那一张张容脸,她是最熟悉不过的,“各位不要这般看着我,到底要你们死的不是我。何况你们是自作孽,要怪就怪你们的小公爷还有你们的国公爷。是他们爷两一道毁了你们,你们若是有仇有恨,下了阎王殿,就跟他们清算!”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尚宫,也敢在这里颐指气使。”叶惠征怒目圆睁,若非手铐脚镣,此刻定然已经动了手。
叶贞低低的笑着,“国公爷的性子还是这般焦躁,难怪……教出这么些个败家子,如今也算是报应。卑职是尚宫不假,但是国公爷如今可是阶下囚,外头的断头台上,还等着国公爷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落在地呢!”
“您没瞧见叶贵人如今也是卑贱如狗吗?只要卑职动动手指头,您那一双儿女,都会死得很难看。以前国公爷可以为所欲为,如今还弄不清楚状况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还不够明显?”
语罢,叶贞转身进了屋内,“带他进来。”
雀儿使个眼色,便有御林军押着叶惠征强行进了屋子。
屋内黝黑一片,叶惠征环顾四周,却见叶贞极为娴熟的拿着火折子,将刚刚从柜子里取出的半截蜡烛点燃。烛光跳跃,她眉目分明,却因为羽睫轻垂,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那一刻,叶惠征有片刻的晃神,这样的笑,这样的姿态像极了花娘!
“国公爷方才问我是个什么东西,我现下就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叶贞长袖轻拂,眉目微挑,眼中凌厉如刃般划过叶惠征的脸,“我在这里活了十六年,也将毕生最珍贵的东西都留在这里。比如我娘的命,我哥的痛,以及我的脸。”
“山水轮流转,昔日卑贱女子一朝跃为人上,可主宰宫闱奴婢生杀,可堂而皇之的踏入国公府,亦可亲自送你们上路。你还有脸问我是什么东西,我不过是你弃而不理的女儿。十六年猪狗不如的日子,如今也算是熬到头了。”
“凌辱践踏,死生不能自己。你可知这北苑的日子何等艰难?自生自灭尚且挣扎,奈何你们这些个畜生般的,还要过来落井下石。你们自当风华无限,与我们何干,为何动不动便要我们生不如死!”
“叶惠征,你可知我娘死前,是怎样叫喊的?她说,叶惠征,就算我做了鬼,我都不会放过你。如今我便是替我娘完成她最后的心愿,这一切的一切,生也好死也罢,都在我的手里。我要你们国公府满门诛灭,要你们叶氏一族举族来葬!”
叶贞站在那里,眸光利利。
黑暗中,她眸色如血,紧抿着唇,恨不能让这里的一切顷刻间灰飞烟灭。
“竟然是你!”叶惠征的唇,止不住颤抖,终于匍出了一句话。
“没错,我就是你们未能斩草除根的叶贞,偏房花娘的女儿。如今,我回来了!而你们,也该落幕了。”叶贞不急不慢的坐下,雀儿自外头进来,领着两个酒壶。
睨了雀儿一眼,叶贞道,“让她进来。到底是父女一场,临了也该送一送的。这样的父女情深,若现下不哭一哭,岂非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
话音刚落,雀儿便领着叶杏进门。
“爹?”叶杏低低的喊了一声,始终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