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宫里灯火微暗,并没有以往的明亮。倒是外头的霜雪,亮堂得很。
“自从逼宫后,皇上便不再来过。”离歌站在叶贞身后,低低的开口。
坐在院里的小亭子中,叶贞望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白日里的雪水开始融化,夜里却凝成了霜花,甚是好看。
“不来便不来吧。”叶贞低眉,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盘算。
“栖凤宫那位昨儿已经没了,今日连同盈国公府第一批斩首的奴才,全部送去了乱葬岗。有人说,皇帝刻薄,到底也是侍奉了多年的,没个好下场。”离歌低低的说着,看着叶贞正慢条斯理的打着璎珞。
那璎珞小小的,里头放着香料,却格外的精致。金丝绣成,东珠点翠,绺子都是上好的,放在掌心十分赏心悦目。
叶贞抬了抬头,摇晃的宫灯将微弱的光洒落在她的眼角眉梢,“没了就没了吧,到底是咎由自取。”
离歌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慕风华正在打理着东辑事的事情,司乐监也重新挑选了掌事,想着过段时间,这东辑事也该重改编制。
“对了,听说夏侯舞去了御书房,求下了洛英的命。”离歌只管告诉叶贞,所有刚刚发生的事情。否则叶贞一贯的沉默,委实教她担心不已。
点了点头,叶贞笑了笑,“夏侯舞与你的心性倒有几分相似,左不过她这不管不顾的,若没有人指点,如何能保得住洛英的命。”
“听风阴说,是叶年教的。”说到叶年,离歌看见叶贞的眉目暗淡了几分。到底,她还是没能过得了自己心里的坎。有些人天生的心思缜密,能将一切都拆解分离,唯独自己……过分的多思多想,反倒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叶贞不语,良久才道,“彼时众人皆嘲笑夏侯家,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还是皇上自己为夏侯舞备的嫁妆。想来那块门匾,比之皇帝的嫁妆,更贵重百倍。性命得保,那是多少金银财帛都无法相提并论的。”
“皇上答应了。”离歌清浅的开口。
“他素来谁都不信,那丹书铁劵比之洛英的性命,自然是可取多了。”叶贞细细的打理着璎珞,“夏侯家虽说不比国公府,可这丹书铁劵乃先帝所赐,如同免死金牌。若不早早的收回,以后还不定有什么变故。”
离歌微怔,“你是说皇上故意的?”
叶贞冷哼了两声,“他能将盈国公府彻底覆灭,用了八年的筹谋,你便该知道他的隐忍和城府。夏侯舞一进去,那三言两语诚然不会是她素日的行为作风。皇帝是谁,便是你我都能听出是有人教唆,他岂会听不出来?”
“既然有人要眼巴巴的送进来,他自然不会拒绝。何况这世上要救洛英,唯有夏侯舞,唯有夏侯家的丹书铁劵。这东西原也没有什么大用,但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诚然是要出大事的。皇帝心思缜密,断不会允许苦心夺回来的江山,又逢着危险。”
“是故,并非夏侯舞唬了皇帝,是皇帝从夏侯舞手中,拿到了丹书铁劵。这一场交易,只怕早已在轩辕墨的心里盘算了很久。如今,也算是他得偿所愿,清除了所有的隐患。只可惜,那洛云中怕是熬不过今夜了。”叶贞将打好的璎珞放在掌心左右观看了一番,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