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倩和谢秦都明白,到现在这个时代,不要说同一个小区,就算是同一个楼层住上十来年相互之间不认识那都是常事,警方调查询问的时候自然是好突破。也就是老街的特殊环境,那几百个街坊才会关系那么亲密,就算是吵架拌嘴也是一致对外,想要找出纵火的人估计是相当困难。
“到时候你就如实给局里汇报就行了,谁要是敢下命令把老街的人全部抓了我就敢说能破案,但是这可能吗?”李振铁冷笑一声,上面有些人根本不考虑案件的实际困难一拍脑子就下达一些莫名其妙的命令,刑侦大队又不是神仙,这个纵火案就算让福尔摩斯重生也只能干瞪眼,市局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去了,再增加这么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李,你是不忍心吧?”看着义愤填膺的爱人,陈倩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太了解李振铁了,这家伙从头到尾的推卸并不是因为案件的难度,她就从来没有见到李振铁在工作上出现过哪怕一次的为难情绪,他不过是想把这件事拖下去,不希望老街的居民因为这起纵火案受到牵连罢了……一个被大家宠爱的小姑娘失去了那鲜活的生命,老街居民心中的愤懑总得要发泄出来,谁让钟良嫌疑那么大呢,活该他倒霉了咯。
提到钟良,陈倩岔开了话题,女刑侦队长拿起桌上的两份文档扔给李振铁和沈攀一人一份,说道:“技术科做了化验,他们确认死者,嗯,也即是方霞尸体的指甲缝里的纤维应该是来自某种长『毛』地毯,这个需要你们去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出地毯的来源或者生产厂家。”
陈倩拿出来的文档里肯定不止这么一丁点内容,里面还有赫定的尸检报告,沈攀翻开认真的阅读起来。
沈攀先看的是技术科的化验结果,除了地毯纤维之外,技术科还有其他的收获。在钟良家的卧室里技术科一共提取到十枚足印,提出其中属于沈攀和李振铁的四枚之外,剩下的六枚都是四十二码的足印,但鞋底留下的印记有区别。
经过技术科对钟良家里所有能找到的鞋样做的比对,技术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六枚四十二码大小的足印分别属于两个男人,其中四枚是钟良自己的,还有两枚属于来历不明的另一个男人,这就有待刑侦大队调查清楚了……但是,技术科也在最后表明了他们的意见:不排除六枚足印都属于钟良的可能『性』,毕竟足印在地面的轻重痕迹是可以人为作假的。
在钟良家里技术科还提取到十来枚指纹,不过遗憾的是经过对比确认都是属于钟良自己,技术科并没有发现有外来者的指纹,这倒是和足印上技术科最后给出的意见相吻合。哪怕钟良能够在足印上作假,指纹他却是找不到一枚假的贴在家具上不是,这不是拍电视哟。
赫定对方霞的尸体做了详细的尸检,证实方霞是死于窒息。对此,赫定是这样给陈倩解释然后陈倩又转述给了沈攀和李振铁:如果你躺在地上,我一屁股坐在你脸上,嗯,几分钟之后你就会窒息死亡,大概就和方霞差不多了。
而且,经过赫定的检验,方霞还是处女,没有与任何男人发生过『性』关系。所以,她临死之前没有被强『奸』,这也是沈攀看着最为不解的一点。沉思了一会儿,沈攀抬起头,说道:“这个案子要是钟良做的,他为什么没有强『奸』方霞呢?”
李振铁和陈倩没回答,他们同样也在思考,谢秦撇了撇嘴,冷笑道:“这很好解释,在挟持方霞到他家里的过程中方霞反抗剧烈,钟良失手杀死了她。如果钟良是个变态那就不用说,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强『奸』犯,自然是对一具尸体没什么兴趣了。”
谢秦之所以坚持钟良就是犯罪嫌疑人还有另一个原因,她的组员对沈攀转述的钟良所说的那个网吧进行了调查:网吧的监控是一个空架子。,不起作用,而网管对钟良昨天是否在里面过了夜也没有丝毫印象,这就证实了钟良在撒谎。
谢秦的这两个理由倒也能成立,沈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急着反驳。这时,陈倩说话了:“这些问题咱们暂时是争辩不清的,要不你们先对钟良做一次提审,然后根据进度来制定计划,我和谢秦在外面旁听。”
那就提审吧,沈攀看看李振铁,两人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就往审讯室走去。
钟良自从被押解到刑侦大队就一个字没说,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尸体在自己床上,警察去了就能看到,这可是铁一般的证据,说什么都没用。不过他倒是还想和沈攀聊聊,哪怕是闲聊也行,至少可以解解闷,钟良平日里很少和人一次能说那么多话的,桥上是一个例外。
他正想着,沈攀和李振铁就推门进来,两个警察神情严肃,沈攀也不是在桥上那样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这让钟良很失望。
拖开椅子坐下,审讯室墙体冰冷的『色』彩和稍显阴暗的光线顿时就给了钟良莫大的压力。李振铁屈指敲敲桌子,厉声问道:“钟良,说说你杀死方霞的过程吧,咱们队你家里做了详细的勘察,里面的一切痕迹都是你自己留下的,并没有第三人进出过你家。”
到现在,李振铁和沈攀都没有告诉钟良他哪怕是无罪释放出去也无家可归的事实,这会增加嫌疑人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加强他和警方的对抗因子。为此,在案件真相出来之前,沈攀和李振铁选择了暂时的隐瞒。
钟良笑了笑,笑容很凄惨,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但他不愿意就这样任命,因此他努力的收敛起自己平时被许多人评价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竭力的让自己显得很诚实的用下巴指了指沈攀,说道:“我都告诉了他的,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也不知道方霞为什么会躺在我的床上,但这件事的确和我无关,你们相信我行不行,我没撒谎骗人啊!”
“相信不相信不是哪一个人说了能算的,我们警察讲究的是证据。而且,钟良,我明确的告诉你,凡是被我们抓进来的人就没有谁是爽爽快快就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他们大多和你的表现差不多,都是矢口否认。”无论钟良的表情做得有多惟妙惟肖李振铁都不会被他干扰,不说上万,李振铁这些年少说也和数千个犯罪嫌疑人打了交道,比钟良表情更真切的也见过很多,哪里会被几句情真意切的言辞就动摇了的啊。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被自己几句话搞得懵懂的钟良,前任刑侦队长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钟良的每一丝肌肉的弹动,一边再次用那好似零下十度的声音说道:“你就别妄想了,钟良,网吧我们查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你作证你昨晚在网吧,所以,老老实实交待吧,要等到我们都不想来问你的时候,你一切都晚了,连争取死缓的机会都错过了。”
李振铁不怕告诉钟良他面对的必然是死刑,相信钟良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咬着牙不承认自己的罪状。对李振铁的审讯,沈攀没有『插』话,他在细细的观察钟良的眼神,沈攀相信眼睛真的是人类心灵的窗户,喜爱、恐惧、凶残等一系列人的心理活动都能从眼神里表现出来,只是看侦查员细心不细心罢了。
钟良摇了摇头,很有些垂头丧气,这时,沈攀说话了:“钟良,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你说每一件事我们都会去查证,这也是你自己的机会,明白了吗?”
是啊,如果自己不抓住这次机会,估计就凭床上的尸体和网吧的供词都足够让自己买上一颗子弹,钟良心里苦笑着。哦,不,听说现在是注『射』执行死刑,不再是枪毙,不需要购买那五元钱一颗的子弹,一时间,钟良心『乱』如麻。
钟良保持沉默,李振铁和沈攀也不说话,三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钟良没扛过面对死刑的焦虑,他抬起头,只盯着沈攀:“我再说一遍,我在桥上给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撒谎。的确,以前的我不是好人,但是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我真的是改邪归正没做坏事了。”
顿了顿,钟良好似一时间找不到话来为自己辩解,他气恼的提高了声音:“我就算再蠢也不会把那女人的尸体弄到自己家里去吧,至于脚印,我怎么知道,我买窗玻璃的时候人家还帮我扛了进来呢,你们怎么就没找出那些人的脚印啊?”
据钟良说,前一个星期,他卧室的窗户又被人砸了,玻璃被砸得粉碎,晚上睡觉那风刮得“呼呼”的响。这本来也没什么,夏天嘛有点风更凉爽,但是谁让他卧室后面是一排垃圾桶呢,那“熏香”哟,让钟良捂住口鼻都没法入睡,他这才花了一百多块钱去买了一块玻璃。
玻璃窗这玩意一般都是送货上门还负责安装,那不然很多人大概会刚小心翼翼的把玻璃运回家就在安装过程中敲破了。所以,钟良去建材市场选好付款之后,人家派了一个工人骑着三轮车把玻璃送过来还给他安装好了。
如果钟良没说假话,就他家里那一个星期打扫一次卫生的情况,技术科应该提取到送玻璃的工人的足迹才对,为什么会出现疏漏呢?
沈攀又偏头看了看李振铁,李振铁给了他一个出去说话的眼神,两人来到走廊上,李振铁有些语重心长的对沈攀说道:“小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来着,不过我还是认为钟良嫌疑最大。你要记住了,每一个犯罪嫌疑人都会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洗脱罪名,你不要在这种阴沟里翻船了,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