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一下，林俊志摆了摆手：“行，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进行，有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黄队长，这样吧，你把何明明安排给沈攀做助手，何明明是本地人，对湟源的大街小巷都熟悉，给小沈带路是没有问题的。”

黄强自然是一口答应，从队长办公室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黄强忽然转身说道：“现在还早，要不去我办公室坐一坐，沈攀？”沈攀没意见，他刚才就觉察到林俊志的态度有些微妙，而且正队长和副队长之间意见有些不合，这势必会对他后面的工作造成影响。那么，看架势黄强有意透『露』一些消息，沈攀不忌讳去听一听。

有些话黄强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就说给沈攀听的，黄强的本意是让沈攀在工作中自己去发现去感受，可他没想到今天早上沈攀会来得如此的早，以至于听到了他和林队的谈话，这就让黄强有些为难，他甚至都没法肯定沈攀究竟听到了他和林俊志多少的对话！

给沈攀泡了一杯茶，两人对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闲扯了几句之后，听到走廊里脚步声逐渐增多，黄强终是没忍住。他干咳一声，稍稍的压低了一点点嗓门，说道：“其实我和林队没有矛盾，只是立场不同……”

黄强的解释很委婉，不过沈攀还是能听出其中的酸甜苦辣。林俊志是刑侦队长，三年前施永的那个案子他就已经吃了一口锅，当年的提拔机会也因此而丧失。这三年，施永的每一次申诉，最后锅都得扣到林俊志头上，你让他心里如何能好过？

林俊志是一个好人，这是多年来得到了湟源市局的公认，包括黄强在这上面都没有二话。可好人归好人，林俊志并不愿意看到施永翻案，这里面牵涉的人太多，省厅的专家，部里的专家，这都还没算市局的领导们。

一旦这个案子翻了过来，这些个专家领导大抵都会受到多少不一的连累，这不是林俊志愿意看到的。当然，说句不好听的，湟源市局刑侦大队必定大地震，林俊志自己说不定都会因为这个案子翻供而去职……唔，不是“说不定”，应该是肯定去职。

林俊志这几天一直跟黄强在谈这件事，依着林俊志的意思，施永已经在监狱里呆了三年，也就最后两年时间，林俊志希望黄强能够去跟施永谈一谈，让他安安心心的度过这两年时间。等到他出狱，如果施永真的是无辜的，到时候刑侦大队乃至市局总是会给他一些个资助，不会看着他生活没有着落流浪街头的。

“其实就算是他是真的过失杀人，出狱以后大家仍然会帮助他，这么多年的交情，生死与共的兄弟，谁会忘记他不成。所以，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太不顾大局，没能理解到林队的一片苦心呐。”黄强自嘲的笑笑，笑得很惨淡，说起来局里还没有人知道，施永这三年不停地申诉背后就是他黄强在支撑着。

呵呵，再次怅然的冷笑一声，就连这一次寻求支援也是他暗地里推动的，只是没想到左氏集团会顶出沈攀这么年轻一个小伙子。说心里话，在机场才见到沈攀的时候黄强很失望，虽然他打听了沈攀的一些情况，但在黄强看来这不过是商山刑侦大队为了树立一个典型在把大家的功劳往沈攀一个人身上披红挂彩罢了。

当然，头一晚的接风宴上，和他关系很铁的刘煜刚是悄悄的私下给他交了底，刘煜刚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左老爷子那双眼睛可是国内闻名的，他看的人有几个是错了的。这一次左老爷子对准姑爷是真不一样，我跟了老爷子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动用公司的人脉财力支持一个人的，你知不知道，老黄，就连以前那啥，唔，离婚那位都没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你懂了吧？”

有了刘煜刚这个提醒，晚上深思了半宿，加上黄强现在除了沈攀别无外援，他也就只能是咬咬牙一根筋走到底了！

这？沈攀傻眼了，这才来了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要选边站队不成？没这个说法，沈攀稳了稳受神思，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好：“黄队，我没办法给你承诺。我只能说我会做一个刑警应该做的事，施永是冤枉的我会努力找出真凶，施永是过失杀人那谁也帮不了他。”

说完，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沈攀也就不好继续坐在这里。他起身告辞出来，黄强还在发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沈攀出去的脚步声，不过这已经和沈攀无关了。

抛开一切的杂念，沈攀打开自己的办公室，他都还在脱外套准备挂在门口面的墙上，门一动，何明明笑嘻嘻的推门而入：“沈哥，我来你这里报道了。来，你放下茶杯，我先洗一洗饮水机再重新去拎一桶过来……”

何明明眼明手快的抢下沈攀手里的茶杯，又是一用劲就把原来的半桶水从饮水机上取了下来，紧接着那是那是非常勤快的擦灰拖地，搞得沈攀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还别说，二十分钟之后，沈攀看着到处光亮整洁的办公室，自己都不由得点了点头。端着何明明新泡的茶，沈攀吹开表面的浮沫。嗯，茶叶不错，很香……沈攀的品茶水平也就仅限于此，再往上他就说不出来了。

“说吧，何明明，你无事献殷勤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可是新人，比你还新，今天才第一天上班，你要是有事求着我，呵呵，那你真的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沈攀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盯着何明明，虽然说林俊志安排他来做自己的助手，可他没必要连清洁工的业务也全部包揽了吧？

何明明昨晚在现场，他是菜鸟，没资格给局长队长敬酒，也没资格找桌上的任何一个人拼酒。但这小子眼皮子却很溜索，东打听西打听的很快就问出了左青青的身份，再一看刁副局长对左青青的态度、左青青对沈攀的依恋，早就在学校情场上拼杀出一条血路的何明明哪里还会不明白其中的蹊跷哟。

来刑侦大队半年，何明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任何任务，老队员都把他视作累赘不肯带着他。就算是带着他也是让他担纲巡逻、蹲点这些个傻大粗的项目，很多案子何明明连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队里就已经破案了，他真的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作为一个憧憬热爱刑侦事业的菜鸟，何明明希望的是独当一方，而不是像跟屁虫一样跟在老刑警身后还被翻白眼。这半年，何明明很小心的讨好着队里的每一个老队员，他想要学东西，学那些课本上没有的东西，可老队员们大多是在东奔西走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谁又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教导他呢？

现在好不容易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沈攀，看起来还是背景深厚那种，没看连常务副局长都亲自给他接风洗尘么，何明明当然是要像抓住救命的绳索那样坚决的不松手了！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何明明一大早是打着哈欠拦了一辆出租车来的队里，他想得很简单，想要让沈攀信任自己，首先就从最基本的办公室业务开始吧……无论什么工种，每一个菜鸟都知道，早早地去办公室擦灰拖地，端茶送水总是没有有错的。

这些话何明明本来想沉在心里就得了，不过既然沈攀问起，他略一思考，倒是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在没了解到boss的『性』格之前，撒谎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类似沈攀这种能够跨省协助当地警方的刑警，在何明明心里那本事是高得没有天花板的，他也不敢撒谎，来岂不是叫做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嘛，这种蠢事何明明不会去做。

何明明能坦诚，沈攀很满意，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已经从一个菜鸟成长为一个别人眼里成熟的刑警了，沈攀暗自窃喜却不动声『色』的拿出老刑警的派头很是含蓄的点点头，说道：“小何，你不错，有追求是好事。既然你诚心要学，也行，现在你带路，咱们去和施永聊聊，你不会告诉你你不知道施永在哪里服刑吧？”

何明明当然知道了，他迟疑了一下，又想起早上在走廊里碰到黄强的时候副队长语重心长的几句话：“小何，机会难得，好好的跟着沈攀干，别动歪心思，明白没有？”黄强的叮嘱中暗含警示，何明明心思简单了却是未能听得出来，但他总还是明白了跟着沈攀没错的道理，结合他自己昨天晚上接风宴上的观察，何明明是下定了决心。

何明明是湟源市本地人，打小就穿梭在市区的大街小巷，沈攀干脆把车钥匙丢给他：“以后咱们出去你来开车，你熟悉道路。”何明明笑呵呵的拿着车钥匙半天舍不得放下，湟源市局的经费比商山还要紧张，市里能化缘的单位又比不上商山那么多、那么财大气粗，他区区一个小菜鸟自然是只能靠两条腿步行咯，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跳上车，何明明激动的左『摸』『摸』右『摸』『摸』，沈攀看着他，惊讶的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考了驾照就没开过车吧？”很不幸，何明明羞涩的点了点头，旋即狡辩道：“我在警校考的驾驶执照，技术很熟练的，沈哥。”

“得，你下去吧，坐旁边指路就行了。”沈攀把他赶下驾驶室，他不想把两个人的生命安全放在一个马路杀手的手里，那太恐怖了点。

在何明明的指引下，越野车悄然无声的滑进了车河，左青青准备的这台车『性』能很好，车里的内饰也是紧急更换过，非常舒适，沈攀一边开着车一边偏头看了看愁眉不展的何明明，笑着说道：“咱们今天就上第一课……无论是已经有了结论的案子还是拖了好几年的没有头绪的案子，我都是把他们当做刚刚才发生的案件来对待，要学会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去看待曾经的那些证词、证人，然后尽可能的还原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