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客皱眉道:“你指桑骂槐,别以为我听不出。”
毛马赛叫道:“女人就是待在家里,出来不务正业,我岂能不骂!”然后喃喃说道:“抛家弃子,不伦不类,洛中那样闹,南三国自立为王,都是这些女的不守妇道……”
江书客暗暗叹息,瀚晋男尊女卑,九域之最,非十天半个月能开化,但此人弄得众叛亲离,又是另一回事了。说道:“到了,下车吧!”
毛马赛大喜,摀着撞疼的脸颊,叫道:“啊!到了!这么快!太好……啊!”一开车门,发现脚下是万丈深渊,逐云车竟然停在空中!吓得大叫一声,赶紧缩了回来。
便听得江书客说道:“原来眼还没瞎,很好!”
毛马赛叫道:“你眼才瞎了!这下面根本是峡谷,你车停哪啊!”
江书客轻轻一笑,说道:“此地正是你人生写照,是你停在这!”
毛马赛一愣,咆哮道:“胡说八道!你车乱停还对我胡言乱语!不会驾车就……”突然想到逐云车自己也不会驾,话到口边赶紧收回。
江书客淡淡说道:“看看座下的行李,看看身上的东西……这些便是你剩下的东西。”
毛马赛一愣;自己大部分的东西都掉在山谷里,为了找行囊修车,使了银票还不够,连身上的东西都典当了不少,这才找回这些东西;
一路上只想着赶紧到蜀中的瀚漠金堡;这时才想起银票早已用完,现在毛氏车社和瀚漠金堡都不是自己的,蜀中的伙计恐怕也认不得自己;
自己剩下的东西,确实只有身上和这些行囊了。一想到这,不禁慌了。
便听江书客淡然说道:“这些能吃多久,你自己心里有数,毛氏已容不下你,接下来你只能在外邦做人伙计!”
毛马赛脸色大变,叫道:“我……我……我……”一开始是大叫,却越说越小声;
心想:这些钱要如何度日?还能请下仆么?能住客栈么?能吃馆子么?我毛马赛岂能做人伙计?
但没下仆、不住店,不上馆子,要如何活?想着,不禁滴下一道冷汗。
江书客说道:“你若继续骄纵蛮横,便要如方才那一步,跌入万丈深渊。”
毛马赛慌的手都颤抖了,说道:“大师……我确实骄纵又蛮横,少时长辈便常叫我收敛。我、我该怎么办?”
江书客淡然说道:“我不是说了么?去作别人伙计。”
毛马赛握拳颤声说道:“大师!你收了我的钱!”
江书客轻轻一笑,道:“那是开示金,已经开示过了。这一趟,记得你答允我什么?”
毛马赛一呆,想了想,说道:“要……要……要向娘子……”支支吾吾一阵,始终说不出“道歉”两字。
江书客说道:“看来你无心忏悔,我还是将你送进庙里好了。”
毛马赛一慌,叫道:“大、大师,我忏悔,我收敛,但……但……但我不知该如何收敛。”
江书客道:“方才那一步,你不是收回来了么?”
毛马赛说道:“我是见到山谷才收回的。”
江书客问道:“你那行囊不是也看到了?”
毛马赛一呆,低着头,心里都凉了。
江书客问道:“你能将脚收回,为何不能将心收回?”
毛马赛一愣,心中若有所悟。
山影移,云雾飘,江书客缓缓驾着车,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凡人盲目,只知匆匆而行,却漫无目的,殊不知停下来便能看清,没见到深渊,不知是绝路,因此才需要求神问卜;但虽指点了,路还是得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