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星期一好像都是固定的模样,对于乔天霖来说也不例外,星期一只是他忙碌的工作日里更为分身无术的一天。除了午餐,他今天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位置。
夕阳的余辉静静地洒在玻璃窗上,透着七彩斑斓的光。大办公室里的顶灯陆陆续续地被关掉,最后只留下走廊的灯在微弱却努力地照明。
平常的这个时候,陆原也还没收工,他和乔天霖一样,总是要把手头的事情基本处理完了才会离开办公室。可这个星期陆原出差,只剩下乔天霖孤军奋战。
大约两个小时之前,在外出差的陆原带着春风得意的语气打给了乔天霖:“你那里怎么样了?老姚是不是特别难搞?我这边的问题不大,明天把正式合同一签就可以回去了。”
乔天霖淡淡地回他:“也不是特别难搞,只是特别能喝。我们是不是要考虑招聘一组公关人员常驻‘原创’来招待这些嗜酒如命的人。”
陆原同意:“这个主意不错。你知不知道这个老姚,每次出去应酬他我都要提前告诉司机老高,让他有加班的准备。不过你的酒量比我好,应该不会被他给灌醉吧?”
乔天霖默了一下:“醉倒是没醉,只是忘了通知老高。”
陆原反问:“难道我不记得告诉你老姚是个酒鬼?”
乔天霖浓眉上挑:“你说呢?”
陆原努力回忆着自己出差前和乔天霖说过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到底有没有提醒过乔天霖关于老姚是个酒鬼的问题。可转念一想,他又道:“我没告诉你那就对了,谁让你每次有应酬就一大堆的借口不去,什么都推给我。再说了,这是在考验你的应变能力和处世能力,如果你连老姚都能搞得定那没什么你搞不定的客户了。”
乔天霖“哦?”了一声:“那我岂不是要多谢陆总给的机会?”
陆原大言不惭:“当然,等我回去了请我吃饭。”
乔天霖没有拒绝:“好,等你回来我请吃饭,你来买单,顺便庆功。”
陆原立刻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提高了音量:“你请吃饭,为什么要我来买单?”
乔天霖反问:“老板不应该体恤体恤员工么?”
陆原回道:“你怎么老是忘记你也是‘原创’的老板?”
乔天霖笑了笑:“可你是大老板,所以你买单。”说完,他也不等陆原再反驳便收了线。这两天要把改好的程序交给老姚,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花费在嘴皮子上。
等到乔天霖把那套程序摸了个底,知道如何去改进以满足老姚公司需求的时候,他觉得肚子饿了。抬起头来,他才发现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乔天霖关了电脑,站起身来,锁了门,走出办公室,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就这么恍惚间,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佩儿吃惊的大眼睛,还有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一想到她,乔天霖不经意地勾起了嘴角,那个丫头的唇怎么可以那么柔软,软到他竟是不想放开。
陆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问他是不是被老姚灌醉了。他问的时候,乔天霖也在心里问了问自己,是醉了么?他摇了摇头,喝醉酒是要分很多种情况的。有的完全不省人事,有的半梦半醒之间,有的脑子清醒身体乏力,有的脑子糊涂还要再举杯。
对于自己的酒量,乔天霖还是有相当大的信心的。他能很好地把握醉酒的临界点,及时刹车,所以他觉得自己没醉,至少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不然怎么能够把“摘星苑”的地址准确无误地说给出租车司机听?
可如果不是喝醉了酒,他为什么就没有把控住自己去吻了她?为什么压着她颤栗的身体时自己的心会变得那么的柔软?难道是荷尔蒙在作怪?但好像也不是,在这方面他向来就有着很强的自制力。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不管不顾地就去吻了她?
乔天霖的汽车在宽敞的大马路上行驶着,快速而平稳,可他的内心却如大风刮过的湖面,波澜重叠褶皱不断。不是早就想好了不能靠她太近,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护她周全的么?如果他和她瓜葛难分,他还如何中规中矩地护她周全?乔天霖是如此的矛盾,而在这冲突四起的矛盾之中,汽车竟不知不觉地开到了“摘星苑”的楼下。
熟识的保安见业主回来了,礼貌地向他问好。是的,其实这是乔天霖的物业,买了好几年。因为喜欢小区的环境,出行也方便,所以没有犹豫,就买了下来。现在楼市上涨,倒无意间增了值。房子装修好了,他便想着等闲下来的时候就接母亲姐姐过来小住,却没料到这里的第一个住客竟然是林佩儿。
乔天霖把佩儿初涉人世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可他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自尊和骄傲,她肯定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接受别人帮助的女孩子,所以那晚的河堤上,他权衡之后才谎称房子是出国朋友的物业,他只是租客而已。
虽然多年未见,可乔天霖知道她是个倔强的丫头。还记得上次她踩着自行车在陡坡那里摔得那么厉害,必定是疼痛难忍的了,可她硬是把眼泪生生地给逼了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脾性竟是没有改变,还一如八九岁的年纪,外表柔弱纤细可心里却隐忍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