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有片刻的沉寂,服务生敲门端了一份寿司拼盘进来,又拿走了几个空了的餐盘,然后把每个人的杯子里面续好了茶水之后才出了去。
乔天霖看着面前三个人各不相同的眼神和表情,淡然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醇厚的嗓音就像是悠扬的大提琴:“佩儿小时候胆子很大,剪个男孩头挎个小布兜,跟着我偷葡萄,掏鸟蛋,捉夏蝉,上天下地还没什么她不敢去做的。现在长大了,头发是留长了,可这胆子倒是小了,说个话都脸红。”
他的语调带着些包容带着些宠溺,仿佛是大哥的姿态可又不完全是。他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一番话,让在座的几个人都像是被圈懵般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最后还是杨梅出了声:“是哦,怎么以前没发现佩儿你这么容易脸红?其实不应该啊,当年你勇闯QA经理办公室把你们的那个什么流程给他批,他不同意里面的标准,要你回去想清楚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你脸不红气不喘地跟他理论吗?”
想起那次,佩儿还真觉得自己是赶鸭子上架:“我是脸不红气不喘,可我没告诉你其实我心里紧张得就像是又进了一次高考教室,后背心一直在冒虚汗哪!难道这么丢人的事情还能贴通告鸣喇叭到处声张啊?”
大家听了都笑开了,跟着便聊起这样那样的趣事,刚才那莫名的氛围仿佛也跟着散了去。只是赵刘平也会侧目乔天霖,却只看见他那立体的轮廓和不露痕迹的浅浅笑意。这个成熟俊逸的男人真的只是佩儿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哥?
老朋友之间这样的相聚无疑是令人愉悦的。佩儿和杨梅一直说笑着,直到杨梅坐进回香城的大巴。汽车就要发动,杨梅隔着玻璃窗提醒佩儿有空去香城玩耍,佩儿点头答应着,汽车也徐徐开动起来。
目送着大巴车离开之后,佩儿转了身。乔天霖在她的身边问道:“去哪里?我送你。”
佩儿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回答道:“时间还早,我想去图书馆。不过前面就是车站,我可以坐公车去的,你还要上班,就不要送了。”
乔天霖看了看不远处的公车站,说得简单又简短:“图书馆,我顺路。”
佩儿抬眸,他仍是那般傲然挺立的姿态,他仍是那般平静淡然的模样。她忍不住地去问:“为什么要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乔天霖一低头就看到了佩儿那对清亮却迷惑的眼睛,他的心里一动,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堂哥?”
佩儿的脸上一热,嚅嗫道:“我本来想跟杨梅解释的,可是。。。。。。”
看见佩儿又是红了脸,乔天霖不禁想去逗弄她:“难道你想跟她解释说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还是说你会告诉她我们根本不是亲戚?”
佩儿瘪了瘪嘴:“反正我会跟她说清楚的,可你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搞得我好像骗了她似的。”
乔天霖扬起了眉峰:“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我只是在说事实。况且,我不是在帮你么?在我看来,你并不愿意接受赵工程师的追求。”
听到乔天霖这么说,佩儿急了:“赵刘平什么时候追求我了?我们只是好朋友好不好?”
乔天霖“唔”了一声:“好朋友会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我说你会不会用成语?他哪里有含情脉脉了?”佩儿心想怎么就扯上赵刘平了?她明明是在问着他关于血缘的问题。
乔天霖却是沉默了,他这是怎么了?真的只是单纯地去陈述他和佩儿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还是因为看到了赵刘平望向她的眼神心中不悦?
是的,那一刻的确是不悦的,没来由地不愿意旁的异性那样热切地看着她,没来由地只想她脸上那抹动人的嫣红只属于自己。
没有血缘关系这一说表面上是划清界线,可暗地里难道不是渴望着另外一种关系的可能?而他又怎么会生出如此痴狂的想法?甚至于搬出幼时的那些琐事,私心地想让旁人认为他与她其实有着多么密切而又久远的过去。
而当这些儿时的往事在被叙述的时候竟是如此鲜明而清晰地连贯起来。本以为那只是些模糊的片段,却未料那些片段是那样的完整而明朗,仿佛从来都是牢牢地存在记忆中,丝毫不曾忘记。
佩儿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她感叹于时间的匆匆流逝,赶紧加快脚步走到公交站。等她回到“摘星苑”,吃了饭,冲了凉,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刚好八点半。
佩儿估摸着杨梅和赵刘平已经回到宿舍,便拨通了杨梅的电话。当她知道他们一路上都还顺利,没怎么塞车也就宽了心。两个女孩子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之后,杨梅突然问:“你说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所谓堂哥是不是喜欢你啊?这年头,堂哥喜欢堂妹很正常的,更何况你们不是没有血缘关系么?”
佩儿没料到杨梅会问出这么直白的话来,她怔了怔,旋即答道:“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都不知道他身边天姿国色身材傲娇的美女站出来随随便便就是一打了,哪有闲工夫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