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还真是一件奇妙的魔幻事情。
茫茫人海之中,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凭着几十万几百万乃至几千万上亿分之一的概率相遇了。
不管他们的年龄,也不管他们的肤色,更加不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要有了相遇那瞬惊鸿的一瞥,只要有了相见那刻动人的心悸,只要爱神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地点燃了火苗。
于是,男孩和女孩,男人和女人,相互吸引相互眷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火苗越烧越旺盛,火光愈来愈明亮。
到了后来,短暂的缱绻缠绵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们对彼此的渴望。终于,他们要求一起,要求同在一个屋檐下,要求对方相依相守一辈子。然后,有了婚姻,有了誓言,有了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爱情,让这世间的男男女女甘于平凡,甘于人间,甘于铅华洗尽卸下盔甲,心甘情愿地为他或者为她,洗手作羹烟火一生。
爱情,让这世间毫不相干的男男女女有了比血缘还更加亲密的关系。爱情让他们想知道想了解对方的所有,也让他们想成为彼此的唯一。是那么固执地坚守,又是那么强权地霸占。无它,只因为他们相爱。
爱情,赋予了他们如此霸道而又自私的权利,却也给了双方极度的选择自由。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所以,他们可以选择分开,更是可以选择逃离。
当爱情的世界里开始飞沙,当情感的天空开始飘雪,他们瑟缩了,他们退却了。自我保护意识在这个时候腾升到制高点,亲密的关系变成了伤害,细细麻麻的吻痕化作了数不清楚的泪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甜蜜的过往,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去处理他们的关系!
幸好,还可以远离。反正,也不是真的亲人。可是,可是为何,心里的窒痛,竟象毒药般地蔓延,让你痛不能喊!而这样的疼痛却还嫌不够似的,要在那毒枝上结出毒性至烈的果,坠落下来未曾及地便已裂开飞散。毒汁溅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毛孔都不肯放过!
无孔不入的毒汁悄无声息地浸透腐蚀着人的身体,不分昼夜。所以,那些看似活在当下的躯壳早已是病入膏肓!
对于爱情,乔天霖并不信奉,更不热衷。
青少年时期的他,因为家中变故,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风花雪月不着边际的东西。而大学里的谈情说爱更像是校园生活里的调味剂。等到他出来闯荡时,身边也不乏仰慕者,更加不缺少女伴。
单枪匹马,出来社会,是怎样的一段岁月?那是艰辛的过去,那是奋斗拼搏的十年!所以,逢场作戏的他并不投入感情。因为,他不相信一见钟情,更加嗤笑一见倾心。
都说男人三十而立,他却毫不在意,他要的是怎么开心怎么随意。可虽是放浪不羁的个性,他却也不会把婚姻当作儿戏。他觉得,他可以凭一时的心情找个女伴,却不能够随随便便带个女人回家。
每当回去江城,母亲姐姐和亲戚们用期待的眼神询问他的生活状况时,他就会借口跑出门去,径直去到河堤。在那高高的搅沙架上,他点燃一支烟,躺在细碎的沙堆中,仰望着或繁星闪烁的夜空,或云絮翻腾的蓝天,脑海里回响着《阿甘正传》里的那句台词:‘‘我系一只冒脚嘅雀仔。’’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没有脚的鸟,不管暴雨狂风,不理山崩海啸,只是昂着头自顾自地往前飞,不作片刻停留。只是,他也会累,他也想休憩,他也想停在那繁花似锦的枝头唧啾。可是,他没有脚,他停下来的那天就是他消失于天地的时候。
其实,他并不害怕死亡。如果,真有那么一只鸟,恰巧在他累了的时候飞到了他的身边,唤他停下,邀他嬉戏,那么,即便只是刹那的光芒,他也愿意用生命的代价去换取那片刻的欢愉。
可他是乔天霖,乔天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发生。这样的巧合,就像是火星一不小心撞上了地球,机率几乎为零。所以,他继续游戏人间;所以,他继续戏谑爱情。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来了,她真的就在他累了的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带着明媚的笑,睁着清亮的眼。
与佩儿的重遇颠覆了乔天霖过去三十几年来的原则和思想。原来,也可以一见钟情;原来,也能够一见倾心!
心底里,乔天霖不愿意,也不想去承认自己早就跌进了佩儿的磁场。他喜欢她迷人的味道,他更喜欢她特有的香甜。她的思想,她的气质,她的笑靥,她的模样,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让他囹圄其中深深迷恋。
可是佩儿,现在我该怎么办?在我深陷囹圄不能自拔的时候,在你一声不响地逃开我躲避我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乔天霖的汽车从“华乐园”往回开,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很快就要开到家了,可他却没了力气。家?回到了家又可以怎么样?
不再有人扬起笑脸,欢快地跑到门口来迎接他;不再有人像树懒一样撒赖般地挂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不再有人在他做菜的时候傻傻地看着他发呆,然后在他发现之后红着脸逃开。
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是家;可你不在了,哪里还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