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人会经历很多事。有些人会如过眼烟云,走过了就忘记了;有些人却如同藤蔓生了根,始终扎在你心里。有些事情会在天亮睡醒便抛之脑后,可有些事情却是历历在目,没法子放下。但无论你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经历的是什么样的事,时间久了,日子过了,也就淡了。
佩儿知道,虽然妈妈嘴里说着她会放心的话语,可实际上,妈妈的心里肯定是担忧着的。她带着一身的伤,噙着满心的痛回家,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隐藏得很密,可她不知道,原来妈妈早就看明白了她的伤痛。
儿女就是父母一世的债,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从稚气幼童到叛逆少年,从青春张扬到待字闺中。时时刻刻,日日月月,分分秒秒,又怎么可能会有放心的时候?
夜空中有一轮月,却并不明亮。它在云层里穿进穿出,带着一圈沙沙的毛边在自娱自乐。天际边有几颗星,好像要跟月亮打招呼似的,一个劲地闪着清冷的星光。
河对面的高楼大厦在这两年似乎多了起来,灯火通明地照进波光粼粼的河面,照亮这漆黑的夜,亮得佩儿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的脸被风吹得冻冰冰的,就算是用手去摸都没有知觉,怎么这河堤竟比两年前冷了许多?
是啊,两年前,远得好像是很久的从前,近得又好像就是现在的这一刻。在这一刻,她似乎还能听得到那熟悉的磁性的男声在深情地呼唤着她,他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生怕喊得大声了,喊得鲁莽了,她就会不见了似的。所以,只是那么轻柔的一声:‘‘佩儿。’’
佩儿用力地搓了搓已经被冻得麻木了的脸颊,心里苦笑,看来她是想他想到产生了幻觉。他是谁?他是乔天霖,孤高冷傲,理智却霸道。他哪里会喊她喊得这么小心谨慎?而且,自从他们在一起,他已经很少喊她的名字了,他喜欢喊她丫头。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喊她丫头,可“丫头”这两个字她很乐意听。因为当他喊她丫头的时候总是情深款款的样子,总是宠溺无比的语气,让她的心都要融化在他的柔情蜜意里。
佩儿想,该回去了,这个地方呆久了,想不产生幻觉都难。
因为,这里是他和她在相隔了八年之后再次相遇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他和她开始丝丝缕缕牵绊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她要来告别,要来结束他和她的关系的地方。
是的,要结束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所以,在哪里开始就要在哪里结束。可是,就在她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她又听了一声丫头,是那么真实却又真切的一声:‘‘丫头!’’
佩儿惊跳着蓦然转身。是他!居然是他!居然是乔天霖!乔天霖就站在她的身后!
佩儿的心擂鼓般的急促地跳动着,越跳越快,越跳越急。可在那颗心就要摆脱束缚跳出胸腔的时候,却好像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般,忽然钝重地痛了起来!
痛,是那么的痛!痛到她觉得自己不弯下腰去捂住胸口就会马上死掉!这个意识让佩儿想要逃开,她可不想让他看到她如此这般脆弱的模样。
她的脑袋对身体的指令是赶快走,可她的双腿却不知为何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一点儿也动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两步跨过来,跨到她的身边,跨到她的心上!他离她那么的近,近到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额前拂过,熟悉而温暖,一如从前。
佩儿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她的双脚不听她的使唤。她想,她只有蹲下身去,才能离他远一点。可他却偏不让她如愿!他的手臂一伸就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揽进怀里!他是那么地用力,好像就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怎么可能不去抱她?他怎么可能不去抱紧她?这是他的丫头,这是他视若珍宝想要宠爱一辈子的丫头。可是现在,他的丫头想要逃开他,她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慌无助伤痛和逃离。
他的心中绞痛难耐,他的下巴紧贴着她的头顶,他轻轻地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丝,带着无比的眷念和深情。他一声一声地,温柔地,低低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佩儿,佩儿。’’
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让她无限迷恋的味道。
曾经以为,这样好闻的味道会伴着自己每一个日夜;曾经以为,这样的胸膛会温暖自己一辈子。可是,一辈子太久了吧?连老天爷都不想遂了这么长久的一个愿望,所以早早地就让她离开,免得她沉溺其中,越陷越深。
泪水如潮水般不可遏止地涌了出来,佩儿觉得自己已经疼到肝肠俱裂!而她的心又再一次地被锯子一点点地割开,然后齐齐掉进寒冬的冰窟,再也没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