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国贞打心底不愿刘纬涉及轮回之说,另辟蹊径道:“此书实与温尚书有莫大关系,亦是根基所在。”
温仲舒冷笑:“且说说看,莫让我劾你蔑视主官。”
“卑职不敢。”戴国贞汗流浃背道,“《圣僧西游记》中的玄奘法师实胎成于温尚书祖辈、温公庭筠所着《乾巽子》之《陈义郎》篇。”
温仲舒不动声色道:“你且下去,莫将陛下仁厚当做无为倚仗。”
戴国贞躬身告退:“卑职受教。”
温仲舒遣人找来《乾巽子》拜读之后,勉强认可戴国贞所言,并不计较其迎捧之嫌,琢磨片刻,行文十八路:
今东京有讼,涉释门法相宗,诸路州府有承其宗旨、衣钵者,责住持地僧录司递送京师。
既为息事宁人,也是再次警告石保兴,不要等到苦主上门才低头。
开宝、天清等寺的别院之心则被无视,寺庙修葺并不难,但寺田谁给?民脂民膏不是这样用的。
千里之外。
刘纬没心思去计较东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书信往来频繁的丁谓,从未在来信中提及政事,这次来信却罕有提及巴蜀时局。
五月下旬,宋太初和西川兵马钤辖杨怀忠这对益州政军首脑大吵一架,之后水火不容,双方幕职无所适从,政军交流随之停顿。
林宪杰几经蹉跎,终于得到刘纬认可,捧着来信细细揣摩。
刘纬则陷入沉思:以宋太初的资历,少见于青史,并不是正常现象,会不会与这次的文武之争有关?既然身在夔州的丁谓都已风闻此事,传到赵恒耳里也只是时间问题,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必见分晓。
“今上可能会偏向宋公。”林宪杰得出结论。
“巴蜀始定,今上不会过问对错,只会一味求稳。”刘纬微微一顿又道,“即便老师调离,那位西川兵马钤辖也别想好过,日后永无独挡一面的机会。”
“为什么?”林宪杰问。
“一年不到,熬走两任上司,不管他杨怀忠是对是错,有没有上进心在其中作祟,那几位以稳为重的相公,会给他机会逼走第三任主官?”刘纬提笔冷笑。
林宪杰一边添水磨墨,一边腹诽:常言说得好“老奸巨猾”,你一个童子动不动就扯上几位宰执,语气还这么肯定,让人怎么接话?
第一封信写给宋太初,这也是丁谓来信提及政军不合的原因所在,很可能是宋太初某些方面确实不妥,作为下官的丁谓,才会这样婉转迂回。
刘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关心对错,先劝宋太初以大局为重。
并旗帜鲜明的指出:武臣骄纵,乃本朝大忌,放任其行事,反而是最有力的回击。
最后站在外人角度上,纵观宋太初平生行事,继而得出答案:问题很可能出在幕职身上。
第二封信写给丁谓。
颇费思量,几度废稿。
以丁谓的才智,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提及此事,就有一定把握完成构想。
是什么?
刘纬一直想不透。
宋太初已为巴蜀最高行政长官,升无可升,如若去职,只有回朝一条路。
但他肩负两实职,知益州和川峡四路都转运使。
巴蜀之内,无人可以同时替代。
丁谓也不行,最多升任都转运使,下面还有四路转运使,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没有益州主官的便利,哪来底气与杨怀忠分庭抗礼?
与其这样,不如让宋太初在前面顶着。
刘纬极尽婉转,以丁谓的角度剖析宋太初去留利弊,字里行间尽是身为读书人的同仇敌忾之意。
毕竟四位转运使、一位都转运使同为文官,面对恩荫出身、咄咄逼人的杨怀忠,怎会没有不平意?
巴蜀为何糜烂至此?
四路转运使为何疲于奔命?
还不是官军无能!平乱不如贼,鱼肉百姓一个顶俩。
刘纬费尽心思,只为宋太初能在知州位置上,多呆一段时间。
哪怕仅仅半年,也是迁转资历。
丁谓只需吩咐一句“详查”,便能拖上两个月时间,另外三位转运使大概率萧规曹随。
林宪杰一边看刘纬下笔,一边自愧不如:这哪是在求人?明明是在说宋太初牺牲小我、成全大家,尔等坐视,天理不容。
刘纬也很满意,后世鸿胪寺的新闻发布会,果然不是白看的。
“郎君,大喜!”肖小七一瘸一拐的来报,“城里来了好几位高僧,说郎君是玄奘法师转世!”
刘纬惊起,墨汁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