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皇太后暂时入土为安,御药院、尚药局联名上疏,弹劾翰林医官院用药无状。
早已忍无可忍的赵恒遂诏:周王赵佑主治医官赵自化和明德皇后主治医官冯文质各降一等、着枢密院训诫,并赴定州军前效力。
赵恒的愤怒、不甘远远不止于此。
九月二十九日,莫州奏报:本没于望都之战的王继忠不仅未死,而且已降契丹,并在来信中详述望都一战始末,指责王超等阵前主将先轻敌寡谋、后怯战不出、方致惨败,最后又言之凿凿的说契丹主及其母有意重修旧好。
赵恒不信贰臣一面之词,却又召来宋太初、毕士安、寇准商议契丹求和的可能性。
因为近代契丹入寇多以财货、丁口为主,刮地三尺,敲膏吸髓。直至生灵涂炭之后,再无以战养战之力,但又不甘心主动引兵退去。每每这时便会请和,得逞之后,必有邀求,或割地,或求财,养个十来年,再卷土重来。
赵宋君臣达成共识,若能保全河北、京东民众,舍些财货不是不可以,但绝不议割地。
于是,赵恒手诏王继恩:“朕丕承大宝,抚育髃民,常思息战以安人,岂欲穷兵而黩武?今览封疏,深嘉恳诚。朕富有寰区,为人父母,傥谐偃革,亦协素怀。诏到日,卿可密达兹意,共议事宜,果有审实之言,即附边臣闻奏。”
这样一来,赵恒亲征步伐也就慢了下来,但不影响调兵遣将,一边遣中使犒劳北面诸军,一边诏随驾将卒先赴澶州。
王继忠回复很快,又言关南乃契丹旧疆,虏主及其母决意收回,并已兵围瀛州(河间),两国若有修好之心,必须早做打算。
赵恒当然不愿意,不弃土是底线,更何况是瀛州这样的门户!
瀛州可以说是中原王朝最后一点门面和颜面,契丹当初就是经瀛州牧马中原,继而建都开封,造成汉家儿女无数死伤。
再加上瀛州并非赵宋君臣收复,实在没脸放弃。当初周世宗柴荣北伐,虽然最终因病放弃攻打幽州,但却光复幽云十六州之一的瀛州。
瀛州对中原王朝来说是门户之地,何尝不是契丹所占幽州的门户之地?
所以,城高且坚,粮草充足。
所以,赵恒不怎么担心瀛州安危,但契丹态度也说明确实有求和之心。
主要还是河北诸城守得固若金汤,契丹虽可劫掠田野乡村,但宋军主力全都龟缩在城内、城下,建制完好,补给充裕,不惧严冬。
所以,契丹必须赶在无法以战养战之前退出河北,或者达成协议。
于是,赵恒授殿直曹利用为合门祗候,假崇仪副使,前往河北议和。
双方越是有意议和,军前战事越是激烈,都想营造既成事实,继而掌握谈判主动,又以瀛州和天雄军(邯郸)的形势最为惨烈。
天雄军身在腹地,契丹游骑做不到如入无人之境,多多少少会有消息传递。
但身为门户的瀛州战至失联,莫说封赏犒劳送不过去,就连信使都死伤殆尽,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亡降不一。
赵恒左等右等,既不见曹利用上疏,也不见契丹来信,遂以雍王元份为东京留守。
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李继隆为驾前东面排阵使,西上合门使孙全照为都钤辖,南作坊使张旻为钤辖。
以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石保吉为驾前西面排阵使,入内副都知秦翰为钤辖。
并诏天下:治兵誓觽,躬行讨击。
驾发前夕,开封府两百落第士子浩浩荡荡前往登闻鼓院陈情,豪言壮语穿城而过,京师父老为之涕下。
刘纬也惊动了,领着刘娇、刘慈、山茶在门外看热闹。
这不就是后世的五四青年运动?
要不要来两首慷慨激昂的诗词……挽回被李四娘痛揍的声名?
一味低调也不是个事……
“请问……”
一辆华丽马车停在路边,候在窗外的婢女万福道,“可是奉礼郎在?我家夫人请见。”
刘纬抱拳问:“不知尊夫人是……”
“妾身见过奉礼郎。”车窗帷幔掀开,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奉礼郎可还记得妾身?”
“夫人请进。”
刘纬心中不由一颤,是那日柔仪殿抱着赵佑的中年妇人。
“妾身冒昧登门,请奉礼郎海涵。”
中年妇人容貌秀美,丰腴多姿,浑身上下俱是波涛,一步三摇,晃的人心慌意乱。
刘纬不敢多看,侧身迎妇人进前厅,又命婢女去请素娘出来待客。
“妾身想同奉礼郎单独呆一会。”中年妇人见刘纬忐忑不安,便微微笑道,“拙夫张景宗,有事相求。”
刘纬重新见礼,待婢女奉上茶点,又轻轻关上房门,静待妇人发难。
他之所以知道妇人是谁,全拜无君无父、且不为尊者讳(司马光从曾孙司马汲语)的司马光所赐。
虽然涉及宫闱阴私,真实性却毋庸置疑:周王将生,诏选孕妇朱氏以备乳母,已而生男,真宗取视之,曰《此儿丰盈,亦有福相,留宫中娱皇子》,后皇子薨,真宗以其儿赐内侍省都知张景宗为养子,名曰茂实,及长,累历军职,至马军副都指挥使。有军人繁用,其父尝为张氏仆。用幼闻父言:茂实生于宫中,或言先帝之子,于上属为兄……
也就是说,朱氏所生之子实为赵恒骨肉。
为什么不敢认?
后世认为是孝期生子所故。
但天子服丧,因汉文帝之故,以日易月。
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三十六日即可释服。
自唐以来,又再裁减。
三日听政,十三日小祥,二十五日大祥,二十七日释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