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那边收的倒是很痛快,但一直杳无音讯。
周文质坐卧不安,一会儿担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一会自我安慰,萧绰、耶律隆绪肯定得先收拾萧胡辇、再计较儿女情长。
刘纬不急不躁,买来四只产奶母羊养在白沟河边,每天忙着挤奶喝。闲暇时,上疏夸李允则铁骨铮铮、刚正不阿,但值南北两国建立信任初期,这种的性格不利沟通。
十岁童子妄言封疆去留,古今未见。
周文质急得干瞪眼,青丝渐成白发。
赵恒早在十二月十五日就已驾发澶州,并作回銮诗:锐旅怀忠节,群胡窜北荒。坚冰销巨浪,轻吹集隹祥。继好安边境,和同乐小康。
其时,契丹已出关,王超所部也已在天雄军就地解散。
十二月二十六日,赵恒诏王钦若归阙,以孙全照知天雄军、军府事。
王钦若接到诏书,立刻给刘纬写了封信,道尽以地陪嫁的种种不切实际,想以天雄军舍身忘死之功,换赵恒网开一面,以地陪嫁之设想就此作罢。
刘纬的回复简明扼要:“不能从一而终?何以总领百官?”
周文质气急败坏:“我的小祖宗,让人安心过个年行不行?”
信与诏书几乎前后脚抵达。
赵恒听信刘纬谗言,轻易封疆。
西上阁门使马知节知定州、刑部侍郎赵昌言知大名府、给事中冯起知澶州、莫州团练使杨延朗知保州、知雄州李允则改知瀛州、引进使何承矩知雄州……
何承矩以“待边人之礼悠久可行者”而闻名,随着南北关系逐渐缓和,军事重镇雄州亦为外交前沿。
白周文质更加焦灼,每天瞪着北方望眼欲穿,已经半个多月了,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说好的礼尚往来呢?
景德二年,悄悄来袭。
正月初二,一封敕降日行五百里急递缘边。
随着河北诸州奏报战损,多地惨状跃然纸上。
赵恒遂诏罪己,与民休养生息。
赵恒连自己都不放过……
刘纬也开始急了,去信家书往来两个回合都没想起来的施护、惟净,索要释门圣物、奢侈品、古玩字画,若是能遣高僧赴契丹秦国公主府上讲经更好。
周文质由高品升为殿头高品的喜悦荡然无存,天知道刘纬下一步会出什么邪招?
千里之外,东京城。
王钦若获加阶邑、实封,并赐袭衣、金带、鞍马,但却惶惶不安。封赏落地,随之而来的必定是弹劾,功过相抵之想已然落空。
果不其然,元宵节后,言官纷纷上疏弹劾王钦若乱“夷夏之防”,还真有人往王钦若府门上泼鸡血。
对王钦若来说,此次弹劾,实是死局,如果把责任往一个十岁孩子身上推,这辈子别想再进政事堂。刘纬也不是洪湛,不会任人拿捏。
赵恒庆幸不已,暂时不会殃及城门,臣子不就是应该为君担忧?
宋太初的请对内容却又让赵恒尴尬起来:广选贵女,充实后宫。
这是在为刘纬补漏。
赵宋养猪似的养着赵匡胤一支、赵廷美一支,多出一个混血亲王,不算什么大事。
但有前提,赵恒必须在三年之内,诞下子嗣。如若不然,就得在契丹秦国公主身上动些手脚,延缓其生子进度。
赵恒婉拒:“现在不是时候,等皇后身子好些再说。”
千里之外,雄州。
新任知州何承矩(公元990年挖白洋淀)上任,当日正午即以便服亲临白沟河一线查看。
一个半大少年抗着锄头,以两脚泥泞将一群契丹来使堵在驿馆前,左一句“北朝太后殿下”、右一句“北朝皇帝陛下”。
契丹来使无不一脸尴尬,每每抬步便被又一句“北朝太后殿下”拉回来……
何承矩一行人多势众,周文质主动上前见礼。
那半大少年远远一抱拳,并不耽误口中说教:“这都多少天了?北朝皇帝陛下亲口跟我说日行五百里乃家常便饭,几十车泥土这么难?那可是为北朝秦国公主殿下准备的?怎能如此懈怠?北使若是不愿秦国公主殿下南嫁,大可明……”
一契丹来使冲何承矩惶恐作揖:“敢问这位官人可是为榷场事来?吾等实奉我契丹新城萧都监之命,请南朝商贾就新城贸易。”
那半大少年怒不可遏:“何不早说?是那萧都监遣尔等坏南北通好?”
何承矩知道半大少年是谁了,是王钦若四面楚歌之下、引为奥援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