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虽未受刑,袍衫却被扒了个一干二净,伤疤满身,不是兵出身,便是匪出身。
“找两张圆桌过来。”刘纬陷入绝境反而更加冷静,“世兄帮我代笔,李溥做个见证。”
李溥唤来亲随耳语几句。
孙瑜接过侍卫递来的纸墨。
刘纬道:“京产由殿下打理,泉州家业由四娘、三娘打理。刘封、焦刘奉太夫人颐养天年,刘慈、刘京移居银川,侍东王妃终老……”
孙家庄陷入沉寂,任那不舍声殷殷叮嘱。
“箭杆尽可能的笔直出,要慢,千万别把箭簇拽掉,胸腔里的淤血流尽再缝合。”
……
次日,黄昏。
三司使程琳诣内东门请对:“坊间传刘纬在郓州遇刺不治,百姓不安,挤兑钱券,内外城银库铜铁钱均将告罄,入夜恐有骚动。”
赵祯大惊失色,诏左掖门不闭,折丹波亲守,左藏库钱昼夜皆可出。
是夜,赵念念早产,在大庆殿后阁诞下一子。
刘娥赐名赵庆。
……
“嘉瑞醒了?”
一张喜极而泣的老脸横在刘纬眼前。
刘纬不忍直视,又把眼闭上了。
李溥喋喋不休:“孙宣公头七,那刺客就来蹭吃蹭喝,与我无……”
李士用强揪李溥出门。
守在一旁的医官禀告:“相公运道无双,此箭无簇。刺客所携箭簇应是次品,影响准头,才遭弃用。”
李士用扑通一声跪地:“卑职无能,险令郎君万劫不复。”
“我不是也被那声乡音勾起乡愁?耄耋之年行阴举,防不胜防。”刘纬轻轻道,“说正经事。”
“刺客自郓州城乞至孙家庄,李溥锁郓州城,挨家挨户搜捕,并无所得,反而惊的不法豪强蹈海。”李溥道
“他是担心陛下卸磨杀驴,有一路贼就不怕了。”刘纬哭笑不得,后世所谓的“山东响马”其实是1034年黄河改道滨州入海的必然,史称横陇故道,导致大量百姓失地,不得不以打家劫舍为生。
“年龄在七十左右,虽是川峡口音,但李溥说刺客应已移居广南。”李溥又道。
刘纬陷入沉思。
有一个人倒是很吻合,会这么巧?
史上,王小波战死之后,妻弟李顺茶商、自称“大蜀王”,并陷益州,为王继恩所败,但生死成迷,有官密劾王继恩“杀良冒功”。
四十年后,又有人告李顺在广州,巡检使陈文琏捕之,复按皆实。
刘纬想到这里,抱着试试看的心思道:“泡一壶川茶,请他一品乡愁。”
那老者将滚烫的茶水倒入腹中,歇斯底里的仰天长啸:“不错!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蜀王李顺是也。”
刘纬心惊不已,病情再度危重,上疏请以在京四子赴郓州护丧。
朝堂气氛诡异,仅有的共鸣来自千里之外。
八月中,箫孝先、箫孝诚领兵二十万寇幽州。
箫绍宗、耶律留宁坚守不出。
箫孝先改围新城,兵锋直抵白沟河,劫掠北面榷场,并行文雄州、不得再与幽州互遣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