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叹息后,杨凡闭上眼开始神神叨叨起来,“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从此阴路,判官通行,若有鬼凌,请妻梦托,上请诸神,下斩恶罗。”
絮絮叨叨,嘀嘀咕咕。
这既是许愿,也是起誓。
据传,未婚女子,因为不能立牌受香火,在阴间无依无靠饱受老鬼恶鬼欺凌,所以冥婚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保护未婚少女在阴间不被恶鬼欺凌。
杨凡其实并不迷信,做这冥婚,一则了却祁樊心愿;二则,不如此做心有亏欠,长此以往必成心魔;三则,这不迷信的心做了迷信的行为,只为心安。
洞房一夜,却无半点欢愉之乐。
房门打开,杨凡不悲不喜的走了出来。
关切之极的程青一步当先,轻呼道:“夫君……你没事吧?”却也不知该如何说下来。这一夜来,杨凡在房中念经,她们在外面都听的真切。
杨凡略显疲惫道:“没事!我并非魔障,我念的是师傅给的道经。”
程青点点头,细心道:“你的头发?”那头上分明少了一束黑发。
杨凡道:“结发夫妻,割发留伴。头发还可以再长,可惜伊人却不再有了。”
程青:“接下来呢?”
杨凡道:“祁樊下葬,我们上路。”
程青:“不守头七吗?”
杨凡摇摇头道:“让她漂漂亮亮的下葬吧,她若能醒过来,守七年又有何妨?她若活不过来,耽误七天又有何意?我们得尽早赶到兰陵郡,能多花一些钱就是多救一个人。”
程青:“听你的。”
屋后山上,不多时便垒起一方孤坟,坟前石碑,上书:杨凡之妻,祁樊。
众女收拾行囊。
念了一夜经书的杨凡和阁老站在坟前烧着纸钱。
杨凡:“您说,她是不是一个傻姑娘?”
阁老道:“喜欢才会犯傻。”
杨凡:“感情是会拉低智商的东西。”
阁老:“这样才美好。”
杨凡点点头,轻声道:“与她的美好相比,我的小聪明真的是相形见拙,不堪直视。”
阁老:“你若是小聪明,世上就没几个聪明人了。”
杨凡道:“您这是捧杀。”
阁老:“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杨凡道:“你从民间取了这么多钱财,没抓住是正常的,没发现也是可能的,可为何没有民怨沸腾,为何没有官府介入?”
阁老嘴巴微张,恍然大悟。
杨凡接着道:“以你如此境界,多半闲云野鹤,世外高人。若说国之大侠,为国为民,也不是没有,却没哪个隐士高手如你这般熟悉地理的,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阁老点头道:“二公子说的是,可如何笃定我是大公子的人?”
杨凡:“因为你叫了我夫人小七了啊。”
阁老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蜡炬挂泪,冥纸摇摇。
两人详聊甚久,却也不知谈了什么。未牌时分,阁老留下一包银票,分道扬镳,告辞离去。
马车滚滚向前,此刻烙珀坐后,曈曈驾车,杨凡在车厢内努力修炼。
新殇不愉,暂不多表。
其时的风清阳,历时三日,奔赴三百里,杀了五波间谍,终于到了川州。
听说川州民风彪悍,尚武好斗,是历朝历代的征兵福地。
风清阳依旧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估计他也没时间拾掇拾掇自己。
见路边食摊,便径直入内打尖。
那路边摊位老板娘见他穷酸样,叉腰吼道:“臭要饭的,你有钱吗?就敢坐下。”
风清阳笑容可掬道:“有的有的。”
老板娘道:“你可莫要说假,若是想吃霸王餐,小心我把你打成大王八,你问问看,我可是十里桃花毛二娘。”身后的男子拉拉她的衣袖,唯唯诺诺道:“好了好了,人家一个落魄老道,哪里会骗我们?就算吃我们一碗饭,那也无伤大雅,不碍事的。”
风清阳笑眯眯的看着,兀自点菜。
毛二娘横眉白眼,怒道:“你说的轻巧,一碗饭不是钱吗?一桌白吃,三场生意白做,看你那唯唯诺诺的蠢样,怪不得跟了你一辈子受穷。”
老板挤眉弄眼,半是遮掩半是尴尬道:“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就不能小声点。”
毛二娘:“小声什么小声,你以为我是你啊,说个话都一副病态。还不快去起锅做生意。”
老板嗨了一声,转身兀自炒菜去了。
小店虽小,却心思机巧,将菜名刻在竹排上,同名同串,甚是有当代酒店之雏形,不仅大大的方便了客人,还让生意人少了错端漏炒的情况。
男怕选错行,蹉跎半生;更怕娶错娘,遗恨三代。
风清阳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毛二娘,兀自倒茶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