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并非偏袒焦芳,也不是想拍马屁,他是真的找不到比建昌伯张延龄更合适的人选。
而且,成立南洋都督府非常有必要,总督一职更需慎重,不是随便派个大臣过去就能胜任的。
焦芳之所以能够力压群臣,并不是因为他口才有多好,而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在事实面前,任何辩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散朝之后,张鹤龄先去见过弘治皇帝,然后给太皇太后和张皇后请安,一套流程走下来,才回到文华殿,正式开始办公。
看着面前的奏折,张鹤龄并没有急着批阅,而是坐在一旁发呆。
谷大用沏了茶水过来,放在案桌上。
“谷大用。”
谷大用赶忙答道:“奴婢在。”
“你觉得这一仗是该攻,还是守?”
谷大用脸色十分纠结,哆哆嗦嗦地说道:“奴婢不知。”
大明祖训,宦官和后宫不得干政,这种事你问我?
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又不是让你议政,怕什么?”
“这个,这个……”
“当日奉天门前,你不是挺爷们儿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变得扭扭捏捏。”
谷大用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奴婢以为,这一仗必须慎重。”
“你接着说。”
谷大用定了定神,说道:“当年土木堡之变,就是因为英宗皇帝听信谗言,御驾亲征……”
听到这里,张鹤龄赶忙冲着大殿一角的左俊才摆了摆手,道:“现在是闲聊,不是公务,别记啊!”
毕竟宦官不能干政这一条是个大忌讳,若是被那些清流发现,定要没完没了。
左俊才点了点头,将笔放下。
谷大用继续说道:“正因为有土木堡前车之鉴,所以,奴婢认为打仗一事,不可儿戏,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如果准备不当,不宜贸然出击。”
张鹤龄听出谷大用的言外之意,说道:“如此说来,你也主张防守?”
“奴婢不敢妄言,只是感觉这一仗我方实在是准备的不够充分,不如退而守之,待日后整顿军备,再寻时机挥师北上。”
张鹤龄点点头,道:“你是担心倘若我军仓促出击,会像土木堡一般吃了败仗?”
谷大用脸色惨白,赶忙跪下说道:“殿下明鉴,奴婢不敢妄言!”
张鹤龄摆摆手,说道:“都说过了,只是闲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起来说话。”
谷大用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他打到现在还没摸清楚这位辅政王的脾气,为何有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就勃然大怒,今天这么大的事,竟然由着自己乱说,却丝毫不在意。
“这样吧,你去将内阁三位大学士、兵部尚书马文升、京营守备都督徐永宁叫一下。”
谷大用赶忙去传话,趁着这个空档,张鹤龄将左俊才叫到自己身边,说道:“听了半天,你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
左俊才有点懵,因为他自己只是个七品的翰林修撰,平日里做的都是最基本的文职工作,说白了就是抄抄写写,现在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根本没有准备。
不过,既然是翰林,应变能力自然不在话下,稍加思索,便有了主意。
“下官以为,这一仗该怎么打,看的是有多少把握。”
张鹤龄点点头,道:“嗯,你继续。”
“若是有把握取胜,百官自然同意主动出击,但是,依目前形势来看,我军主动出击的胜率并不大。”
“何以见得?”
“第一,我朝已经多年没有和北元诸部发生大规模交战,将士们的作战能力到底如何,尚未可知。”
“第二,鞑靼小王子是有备而来,我方准备不充分,仓促应战,阵前必定会出现很多问题。”
“第三,我军的优势在于神机营红衣大炮,但是大炮搬运起来非常麻烦,若是大炮不能落入指定阵地,被敌军冲散,那我军最大的优势将会丧失,正面交战想战胜蒙古骑兵,就更加难了。”
张鹤龄仔细听完,这个年轻翰林分析的还是挺中肯,完全符合眼下的形势。
“假如说,我军有必胜的把握,是否主动出击?”
左俊才说道:“若是有必胜的把握,当然要出击。”
“说来说去,就是胜算的问题。”
“不错,目前胜算并不乐观,所以,下官也建议以防守为主。”
正说着,谷大用回来了,说刘健等人到了,左俊才便自觉地退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笔准备记录。
刘健等五人进殿行礼,张鹤龄招了招手,道:“谷大用,给各位大人赐座。”
谷大用指挥几名小太监搬来座椅,众人道谢,纷纷落座。
“今日召见几位大人,还是为了鞑靼人的事,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刘健率先说道:“老臣以为,当下还是应该以守为主,待我军准备充分之后,挥师北上,扫荡大漠。”
谢迁随后说道:“臣也是这个意思。”
焦芳察言观色,说道:“臣以为,单纯的防守不能解决问题,我军应当主动出击。”
刘健不满道:“眼下根本没有准备时间,若是此时出击,太冒险了。”
张鹤龄转头看向定国公徐永宁,问道:“定国公,你也说说看。”
定国公徐永宁掌管京师京营,一听说鞑靼人蠢蠢欲动,早就按耐不住。
“臣以为,这仗可以打,而且,要主动出击!”
此言一出,在场诸位神色各异,张鹤龄说道:“说一下理由。”
徐永宁说道:“鞑靼人集结精兵十万,我军三大营人数也有十万,若是再调集附近的几路兵马,一个月内可以达到十五万,三个月内可达二十万,我军人数占优。”